184 番外C(5) (第2/3页)
声在耳畔微微起伏,他像阿宝那样睡熟着,她不知的是,倘若太后穆氏见到阿宝,定会惊讶于婴孩肖似晏清源襁褓之时到如此田地。
她从他怀里悄悄躲开,外头有月光,洒进些许,照在晏清源俊秀的面孔上,也只有这个时候,他才真好似个儒生般风调清闲,但归菀知道,一觉醒来,晏清源还是那个晏清源,江南,也不止一个陆归菀。
月光更通透了。
翌日,归菀先起,服侍他穿戴,晏清源也没拒绝,眼睫一垂,看着她那双素手利索又温柔地在眼皮子底下伺候自己,忽把她手一捉,促狭笑言:
“是当丫鬟的好料。”
归菀并不生气,帮他打理好,才淡淡说:
“世子什么都不缺,日后,更是如此。”
晏清源顿时觉得扫兴,睨她一眼,把莹白的下颌捏住,望着那双剪水双瞳,发不起火来,索性笑了笑,什么也没说,算是默认。
中途又接到一份西北线报,晏清源看了,面上无异,把个那罗延瞅得满腹狐疑,却见他连李元之也没请来,始终闭口不提,除他一人,再无人相知,不过,却是加快行程,再不含糊了。
因归菀诞下皇子,晏清源对她态度,似比往日宠爱更甚,那罗延收敛许多,这一路,虽依旧忿忿她再一次跑出来长伴晏清源左右,却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提:
世子爷如今是皇帝了,陆归菀的事,便牵涉后宫,他已经不好再像以往那样口无遮拦指指戳戳的了。
这么一想,那罗延闷闷不乐,到底是惦记着府库的花冠,左思右想,也没个头绪,无聊同刘响私议两句,刘响道:
“你放心,这个时候,陛下既不会立陆姑娘为后,陆姑娘也不见得愿意回北宫。”
那罗延当然明白立后要害,也清楚时局,嘴角一抽搐:
“这个女人,再倔,皇嗣在,她总不能再害陛下了吧。”
两人说的驴头不对马嘴,刘响直笑,那罗延却苦着脸思索起大半年前的那一箭来:
“陛下还是不舍得丢手,要不,也不会偏了。”
彼时,那罗延是不在场的,当日情形,早追着刘响问了八百回,刘响也未细说,不过简略一提,毕竟,最重要的是贼人伏诛。
此刻,意味深长开了口:
“陛下的确想射死她,只是,当时陆姑娘忽然回头看了陛下一眼,”说起这一眼,刘响记得太深,仿佛归菀那双含情.欲说还休的妙目,还亘在眼前,饶他是个外人,也觉不忍,他清楚地看到了晏清源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,也就那一下,箭就跟着歪了。
一念定生死。
每念此景,暗道如果陆姑娘没有回头……刘响叹口气,喃喃的,不觉间连称呼都忘了,“也许,世子爷跟陆姑娘就真不该断,出那么多事,如今,皇嗣都有了,陆姑娘就算不肯跟着,怕也不会总想着回南边了。”
那罗延只觉没什么意思,嘟囔说:“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在身边,也没什么好,她要是再不一心一意待陛下,哼……”
后头悻悻的,那罗延见晏清源携归菀上马,立刻噤声。
等到晋阳地界,并省骑兵省的文武早麻溜溜地列了两排在候着晏清源,他下车时,接受了众人的参拜,目光在黑压压的人头上一过,微微噙着笑,去了晋阳宫里新辟出的行宫。
将军们到齐,在晏清源和太后穆氏两边入座,听李元之在那高谈阔论疲陈之计:
“江北地寒,江北地寒,田收差晚;江南水田早熟。量彼收获之际,微征士马,声言掩袭,彼必屯兵守御,足得废其农时。彼既聚兵,我便解甲。再三若此,彼以为常;后更集兵,彼必不信。犹豫之顷,我乃济师;登陆而战,兵气益倍。且江南土薄,舍多茅竹,所有储积皆非地窖。若密遣行人因风纵火,待彼修立,复更烧之,不出数年,自可财力俱尽。”
晏清源极尽耐心,认真聆听,和在座的一样,听出李元之是没有立下大军压过去解决陈霸先的意思,求的是稳,晋阳加上邺城,粗粗一算,可调动大军五十万,这笔账,晏清源早烂熟于心,婢子奉茶,他接过,却搁下了。等李元之说完,鸦雀无声,晏清源也不开口,一手摩挲着茶杯,眼帘微垂,是个雍容沉稳的模样。
他不说话,穆氏瞧去几眼,笑道:
“陛下?”
将军们也不表态,气氛沉寂。
晏清源笑着吹了吹茶:“哦,穆孚在淮南造船,已经差不多了。”
言不对题,将军们个个目光精闪,彼此交汇一番,斛律金在场,轻咳了声,便把先前早也说过的陈词滥调大抵如“国家疲惫,需休养生息”又啰嗦一遍,晏清源不动声色地听,未置可否,斛律金一停,七嘴八舌的跟上,他也只是微挑着两道俊眉轻啜茶水,末了,太后出面高屋建瓴收了尾:
“南边的事,倒可放一放,”穆氏忽对李元之露出不满的目光来,“邺城修国史,不为尊者讳,这群汉人平日里个个自称饱学之士,文明礼教常挂嘴边,连这最基本的也都是瞎了眼吗?”
穆氏陡然发难,语气十分不快,四下一静,晏清源似乎早有料想,嘴角弯起,眼睛里并无笑意:
“敕旨是我下的,修史非一日之功,若真有不妥,终了我自会再查。”
穆氏同晏清源目光一撞,母子连心,一个眼神,便都摸透了对方的意思,晏清源语气寡淡,一句话,四两拨千斤就给挡了回去,浑不在意众人目光,一起身,目光在斛律光身上似有若无瞥了两眼,道:
“我累了,明日再议吧。”
“陛下。”斛律金开口挽留,一行人窸窸窣窣都起了身。
晏清源回头,看这架势,一句话也没说,尽等着将军们。
诸位把眼神这么一交流,斛律金硬着头皮起头:
“邺城修国史,包藏祸心,含沙射影,这些文士陛下不能纵容,这些人,惯只会在嘴皮子上手里头笔下功夫,怎能比得上浴血厮杀的精骑勇士?陛下可不要忘了当初六镇之乱,缘何而乱。”
六镇之乱,实则发肇于太和改制,身为“国之肺腑”的六镇勇士,沦落为低贱府户,借机起事,晏氏发家正是借六镇之乱,也就是不到三十年的旧事。
晋阳邺城的角力,直接扔到了台面上来说,是第一次,也是威胁,晏清源不动声色,心底根本不吃这一套,却没直接反驳,而是看着李元之:
“主持修史的人,就在眼前,你们再网罗网罗,好歹上个像样的折子,说什么含沙射影,不如直接说图谋篡逆。”
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,已经布满阴霾了:
“我来,不是为了跟你们纠缠修史的事,军情压头,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,就自动让贤,实在不愿意去的话,我不勉强,朝廷养老的钱还是有的,我还年轻,打的动,也打的起。”
说着,目光陡得犀利,“邺城修史,朕是不知道包没包藏祸心,拿六镇类比今日,将军们的祸心,倒是昭然若揭!”
自称遽变,再没那些个温情脉脉的虚与委蛇,一众难堪又错愕的将军们被晏清源毫不留情丢在前殿,围着个同样冷了脸的穆氏,一时间,大汗顿出。
晏清源满腹邪火,身后头跟着追出来的斛律金父子,把他截下,紧随其后的,是段韶等十余重将,一干人,撩了甲片,纷纷跪倒在地,斛律金哭道:
“臣无状了,方才情急,冒犯陛下,请陛下降罪于臣等!”
晏清源冷嗤一声,直接走人,径自来了安置归菀的别院,窗子开着,那袭倩影正忙着插花,他满脸不豫的进来,被归菀瞧了个正着,她一怔,把剪刀丢开,走过来,斟了一碗茶给他,边打量,边柔声问:
“世子,你跟将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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