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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玉老虎 第五章 辣椒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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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章 辣椒巷 (第2/3页)

头都没有碰到她。

    连一莲盯着他,好像想说什麽,连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,忽然倒下去,躺在地上不动了。

    无忌怔住。

    他并不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,可是他不得不特别小心一点。

    这位大姑娘是不是在做戏?

    他不想上她的当,又觉得如果就这麽一走了之,未免也有点不像话。

    如果她不是做戏又怎麽会忽然变成这样子他连碰都没有碰到她,就算她有旧伤复发,也不至於这麽严重。

    何况她刚才看起来健钡得就像是个刚摘下来的草莓一样,又鲜,又红,而且长满了刺。

    无忌准备走了。

    他不想在他低下头去看她时,反而被她掴个大耳光。

    他走出去很远,她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动。

    能小心谨慎些虽然总是好的,见死不救的事他却做不出。

    巴算上当,好歹也得上这麽一次。

    他立刻走回来,远比他走出去时快得多。

    他先下腰,听了听她的呼吸。

    呼吸很弱。

    他再伸出手,摸了摸她的额角。

    额角冰冷。

    他立刻拉起她的手。

    手冰冷,连指尖都是冰冷的,脉抟已弱得几乎没有了。

    无忌也着急了。

    不知道她的心还跳不跳?

    想到这一点,他立刻就要查清楚,他没有那麽多顾忌,因为他心里没有那麽多鬼蜮。

    巴在他手摆到她胸上那一瞬间,他已经证明了两件事。

    她的心还在跳。

    她是个女人,活女人。

    鄙是这个刚才还新鲜得像草莓一样的活女人,现在却已变得像是风乾了的硬壳果了。

    他应该怎麽办?

    他当然应该送她回去,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那里?

    他也不能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两天他住在客栈里,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姑娘回客栈好像也不像样子。

    如果把她抛在这里不管,那就更不像话了。

    无忌叹了口气,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,准备先找个大夫看她的病。

    这时候居然有辆空马车出现了。

    贝到这辆马车,无忌简直就好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忽然看到条船那麽高兴。

    他赶过去拦住马车,“你知不知道这附近那里有会治病的大夫?”

    跋车的老头子笑了:“你找到我,可真找对人了?”

    跋车的老头子看来虽然老弱无力,却将一辆乌篷马车赶得飞快。

    草莓般的大姑娘,还是像硬壳果一样,又乾又冷,全没有半点生气。

    无忌忽然想到,他本来应该带她去找乔稳的。

    大风堂在这里也有分舵,乔稳就是这分舵的舵主,他的人如其名,是个四平八稳的人,处理这种事正是最恰当的人选。

    鄙是也後来又想,万一乔稳也误会了他跟这大姑娘的关系,岂非更麻烦。

    一个人遇见这种事,看来也只有自认倒楣了。

    他刚才心里叹了口气,马车已停下,停在一个荒凉的河弯旁,非但看不见会治病的大夫,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。

    跋车的那老头子,难道还是位“上线开扒”的绿林好汉?

    只见他把手里的马鞭“劈拍”一抖,大喝道:“带来肥羊两口,一公一母,一死一活。”

    河湾里立刻有人回应。

    “收到”

    芦花还没有白,光秃秃的芦苇中,忽然出了一叶轻舟。

    一个衣笠帽的渔翁,手里长篙一点,轻舟就笔直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的笠帽戴得很低,无忌看不到他的脸。

    无忌也不认得渔翁。

    他居然没有问那赶车的老头子,他要找的明明是大夫,为什麽把他带到渔翁这里来。

    他也没有问这渔翁是什麽人。

    渔翁只说了一句话:“上船来。”

    无忌就真的抱起那大姑娘,跳上了渔舟。

    一个刚才还事事谨慎的人,现在怎麽会忽然粗心大意起来。

    渔翁手里的长篙又一点,轻舟就开了。

    跋车的老头子也打马而去,嘴里还在大声吆喝?

    “肥羊带到,老酒几时拿来?”

    渔翁也大声回答:“老酒四,明日送上,一不少。”

    车马急行,转眼间就已经绝尘而去,轻舟也已入了河心。

    无忌刚把连大姑娘放在船舱里,那渔翁居然也放下长篙走过来?/p>

    ∏嶂墼诤由洗蜃?/p>

    渔翁看着无忌,微微冷笑,忽然问道:“你会不会游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会一点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会一点是什麽意思!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会一点的意思,就是说我到了水里虽然沉不下去,可是如果有人拉我的腿,我想不沉下去都不行了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想不到,你倒是个老实人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本来就是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可是有时侯老实人也不该说老实话的?.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为什麽!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因为说了老实话,就要破财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好好的怎麽会破财?”

    渔翁冷笑,道:“你少装糊涂,我问你,你是要钱?还是要命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两样都要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你不怕我先把你弄到水里去,再拉你的腿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怕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那麽你最好就乖乖的把银子拿出来,我知道今天你在廖八爷那里刮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无忌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原来你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。”

    渔翁厉声道:“你拿不拿出来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不拿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你想死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不想。”

    渔翁好像有点奇怪了,忍不住问道:“你想怎麽样?”

    无忌悠然道:“我只想你把那四老酒拿出来,请我好好喝一顿。”

    渔翁怔住。

    这才叫强盗遇见打劫的。

    渔翁又忍不住问:“你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一点毛病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那你凭什麽认为我非但不要你的银子,还要请你喝酒”

    无忌又笑了笑,道:“你凭什麽认为我是个笨蛋?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谁说你是笨蛋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若不是笨蛋,怎麽会随随便便的就上你的船?”

    渔翁怔了怔,道:“难道你早就认出了我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我是谁!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就是那个输遍天下无敌手的倒楣赌鬼。”

    渔翁傻了。

    无忌大笑,就在他笑得最偷快的时候,忽然听得“拍”的一声响。

    响声是从他脸上发出来的,他的脸上已挨了一个又香又脆的大耳光。

    无忌也傻了。

    那位连大姑娘居然已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站了起来,正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,冷笑道“你凭什麽又摸我,又抱我?我不打你耳光?打谁的耳光?”

    无忌没有争辩。

    她自己应该知道,他摸她,只不过因为要救她跟这种不讲理的女人,还有什麽道理好讲。

    渔翁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麽回事,忽然又听到“拍”的一声响。

    这次响声不是从无忌脸上发出来的,是从大姑娘脸上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她也挨了一个大耳光。

    她也被打傻了,吃惊的看着无忌,道:“你……你敢打人?”

    无忌说道:“你敢打,我为什麽不敢打?”,连大姑娘道:“我可以打你,你不能打我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为什麽?”

    连大姑娘道: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她急得直跺脚,道:“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女人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女人是不是人?”

    连一莲道:“当然是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那麽女人既然可以打男人,男人也一样可以打女人。”

    连一莲又急,又气,偏偏又说不过别人。

    女人说不过别人时,通常都会用一种法子撒野。

    她忽然跳起来,恨声说道:“你摸我,抱我,还要打我,我不想活,我死给你看?”

    她忽然冲出去,“噗通”一声,跳下了水。;莲花有剌水流很急?

    她一跳下去,就没有再浮上来过。

    无忌忍不住问道:“这里的水,深不深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也不算太深,只不过,要淹死几个像她那样的大姑娘,还不成问题。”

    无忌冷笑,道:“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,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关系?”

    渔翁道:“没有关系,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何况,像她这种不讲理的女人,死了反倒好。”

    渔翁说道:“好,好极了,好得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无忌也“噗通”一声,跳下了水。

    水很清,而且不太冷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天气里,能够在小河里游游水,也是件乐事。

    鄙惜无忌一点都不乐。

    他一跳下来,就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腿,他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水。

    河水虽然又情又凉,这麽样喝下去,还是不太好受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喝到嘴里之後,又从鼻子里冒出来的时候,那种滋味更要命。

   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,有多少灌进肚子,有多少从鼻子里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现在他才知道,不管多冷静沈着的人,只要一掉下河,被灌了一口水,立刻就会变晕了,晕头转向,不辨东西南北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他手里总算抓到一样东西,好像是一根竹篙,他的头也总算冒出了水面。

    那位大姑娘却已经在岸上了,他好像听见她在笑,在骂?

    “在地上,我打不过你,只有在水里给你点小教训,看你以後还敢乱打女人?”

    等他完全清醒时,大姑娘已不见了,那渔翁却在看着他直笑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也是个倒楣鬼,我若是个倒楣赌鬼,你就是个倒楣色鬼,看样子你比我还倒楣。”

    这个倒楣的赌鬼,当然就是轩辕一光了。

    无忌承认倒楣。

    鄙是他并不生气。

    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子的,有时候倒楣,有时候幸运。

    幸运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太得意,倒楣的时侯也绝不会太生气。

    轩辕一光笑嘻嘻的看着他,道:“一个人的霉运,通常都是自己找来的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的不是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人家一个大姑娘,难道还会无缘无故的找上你?”

    事实就是这样子的,那位大姑娘硬是无缘无故就找上了他。

    鄙是无忌不想再讨论这问题:“你为什麽不问我,我怎麽会认出你的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正想问。”

    他把那顶戴得很低的笠帽摘下来,无忌才看出他的脸也完全变了样子,变得阴惨惨的,死眉死眼。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这副尊容看起来也不太怎麽样,不如还是戴上帽子的好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但是我这副尊容却比原来那副尊容值钱得多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哦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难道你看不出我脸上戴着人皮面具,”

    他笑笑又道:“这只怕是天下最贵的面具了,据说还是昔年七巧童子亲手炮制的,你看怎麽样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很好。”

    这张面具的确很精巧,如果他自己不说,纵然是在日光下,别人也很难看得出来。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但是你还没有上船,就已经认出了我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用不着看到你的人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说道:“你能听得出我的声音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对了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们已经快一年不见了,刚才我只说了一句话,你就能听出我是谁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就算十年不见,我也一样能听得出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叹了口气,道:“看来你的本事非但很不小,而且花样也很不少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的样子,是不是也变了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变得很多。”

    无忌说道:“是你叫那辆马车去接我的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在那里?难道有人能认出我是赵无忌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别的地方我不知道,这附近好像只有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谁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。”他笑道:“你的样子虽然变了,可是你脸上这个疤的样子却没有变,这是我亲手留下的记号,我怎麽会认不出?”

    无忌脸上被毒砂刮破,的确是他亲手为无忌割下那一片有毒的血肉,留下这一条彷佛笑靥般的疤痕。

    这一点无忌当然永生不会忘记。

    轩辕一光又道:“你既然记得我输钱的本事天下第一,就不应忘记我找人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,连萧东楼我都能找得到,怎麽会找不到你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今年你又去找过他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今年没有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为什麽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因为我不想把麻烦带到他那里去,他的麻烦已够多了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所以你也没有到梅夫人那里去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更不能替她惹来麻烦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究竟是什麽麻烦!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先不回答,却从身上拿出个油纸小包。

    他打开外面的油纸,里面还包着两层粗布,再打开这两层布,才露出一枚闪闪发光的暗器,赫然正是蜀中唐家那名震天下的毒蒺藜。

    二日色西沉。

    在夕阳下看来,这枚毒蒺藜竟是用十叁枚细小的铁片组合成的,不但手工精细奇巧,而且每

    一枚铁片上闪动的光彩都不同,看来就像是一朵魔花,虽然很美,却美得妖异而可怕。

    这枚暗器轩辕一光也不知看了多少遍,可是现在他看着它时,还是不禁看得出神。

    这种暗器的本身,就彷佛带着可以慑人魂魄的魔力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彷佛想去摸它一下,可是他的指尖还没有触及那些耙小的花瓣,就忽然触电般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他终於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这就是我的麻烦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唐家也有人找上了你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不是他们要找我,是我去找他们的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到唐家去过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说道:“我去过,他们也来了。”

    无忌动容道:“唐家有人来了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这一路上最少有叁个人在钉着我,从蜀中一直钉到这里。”

    夕阳仍末消沉,他手里的毒蒺藜仍在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十叁片花瓣,十叁种光彩,彷佛每一瞬间都在流动变幻。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这是唐门暗器中的精品,只有唐家直系子弟中的高手,才能分配到这种暗器。”

    他叹了口气:“在西蜀边境的一家小蓖栈里,这东西几乎要了我的命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这麽说来,钉着你的那叁个人之中,至少有一个是唐家直系子弟中的高手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说不定叁个都是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没有看见他们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那叁个小王八旦不但都有两条免子一样的快腿,猎狗一样的鼻子,居然还懂得一点易容术,这一路上叁个人最少变了四十六种样子,有一次甚至扮成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。”

    他大笑又道:“幸好我恰巧正是这一行的老祖宗,不管他们怎麽样变,我都能看得出他们的狐狸尾巴来。”

    其实这一路上他自己也改扮过十八次,有一次甚至扮成了一个大脚村姑。

    鄙是不管他怎麽变,人家也一样能看得出他的狐狸尾巴来。

    易容术本就不是魔法,绝对没法子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。

    无忌道:“唐家的直系子弟,人丁一向不旺,这一辈的祖孙叁代,成年的一共只有叁十多个人,男的好像只有二十个左右。”

    对於蜀中唐家,他也了解得不少。

    对於任何一个能给大风堂一点威胁的门户和家族,他都了解得不少。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他们的人丁虽然不旺,可是十个人中,至少有七个高手。”

    无忌目光闪动,道:“你看他们这次来的叁个人之中,会不会有唐傲和唐玉在内”

    听见“唐傲”这名字,轩辕一光好像吓了一跳:“你也知道唐家有这麽样两个人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我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这次他们没有来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怎麽知道!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如果他们来了,我还能活到现在?”

    无忌眼睛里又闪出了光,道:“他们真的有这麽厉害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的回答很乾脆:“真的。”

    无忌沈思着,过了很久,才缓缓道:“如果他们真的是这麽厉害,你认为他没有来的时候,他说不定就已经来了。”

    你能够活到现在,也许只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你。

    这句话无忌没有说出来。

    他忽然冷笑,道:“不管他们来的是那叁个,既然到了这里,我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你想要他们怎麽回去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要他们提着脑袋回去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提着谁的脑袋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他们自已的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吃的看着他,忽然用力地拍一巴掌,大笑道:“好,好小子,有志气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现在他们叁个人呢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昨天我总算把他们甩掉了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可是,他们一定远留在附近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很可能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只要你一露面,他们就会找来的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好像又吃了一:“你是不是想用我来钓鱼?”

    无忌回答也很乾脆: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以前我有个朋友也喜欢钓鱼,有一次他钓到了一条大鱼。”他瞪着无忌“结果你猜怎麽样?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结果他反而被那条大鱼吞了下去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一点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他叹着气:“我们要钓的那叁条鱼不但是大,而且有毒,毒得要命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害怕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当然害怕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你不敢去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又叹了口气:“怕虽然怕,去还是要去的。”

    无忌精神一振,道:“现在我还有两件事要问你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你问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刚才赶车来的那老头子,是你的什麽人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是我的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他是不是可靠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,只说出了那老头子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他姓乔,叫乔稳。”

    “大风堂的乔稳?”

    “是的”

    无忌追问:“你没有告诉他我是什麽人?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我只告诉他,你是我的朋友,也是我的债主。”

    无忌道:“所以除了你之外,这里没有人知道我就是赵无忌。”

    轩辕一光道:“大概没有。”

    无忌长长吐出口气,眼睛盯着轩辕一光。

    现在他只剩下最後一件事要问了,最後的一件事,通常也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他终於问:“你到唐家去,是不是为了找上官刃?他是不是躲在那里?”

    这条巷子很深,很长。

    谤据衙门最近的统计,这条巷子里一共住了一百叁十九户人家。

    这一百叁十九户人家,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里每家人都喜爱吃辣椒。

    所以这条巷子就叫做辣椒巷。

    日有人说:贫苦的人家都喜欢吃辣椒,因为他们买不起别的菜,只有用辣椒下饭,这条巷子里的人们,都喜欢吃辣椒,因为他们都很穷。

    有人说:滇、桂、蜀一带的人都喜欢吃辣椒,因为那一带的湿气和瘴气太重,这条巷子的人喜欢吃辣

    椒,因为他们都是从那一带迁移过来的。

    这条巷子里的人究竟为什麽喜欢吃辣椒,已经没有人知道了。

    鄙是大家都知道这条巷子叫辣椒巷。

    壁傍晚的时候,胡跛子一跛一跛的走进了辣椒巷。

    丁罢和屠强一跛一跛的跟着他走,甚至比他跛得还厉害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腿上都受了伤,伤在两边膝盖内侧的软筋上。

    他们跟着胡跛子到这里来,并不是因为他们想吃辣椒,而是因为他们想出这口气,他们认为只有胡跛子才能替他们出这气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过胡跛子的功夫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,他们把他叫出去“谈谈”的时侯,胡跛子虽然没有给他们吃苦,却露了手很厉害的功夫给他们看。

    他们相信胡跛子的功夫绝不在那个连掷十四把叁个六的痨病表之下。

    他宁愿退还十万两银子也不肯出手,一定是另有用意。

    所以他们一直跟着他。

    豹始的时候,胡跛子还在装糊涂,到最後终於答应。

    “好,我可以替你们报仇,我甚至可以替你们打断那小子的两条腿,但是我有条件。”

    他的条件是:“不管我要你们做什麽,你们都得闭上嘴去做。”

    闭上嘴的意思,就是不准发问。

    这条件听来有点苛刻,但他们还是答应了,他们绝不能让一个无名小卒在他们腿上刺了两剑

    之後就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胡跛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,道:“现在你们应该先请我吃顿饭,我想吃豆瓣鲤鱼,和辣子鸡丁。”

    他又问他们:“你们俩喜不喜欢吃辣的?”

    丁罢抢着道:“我们喜欢。”

    胡破子笑道:“那就好极了,我知道有个地方炒的辣子鸡丁,可以把你辣得满脸眼泪,满身冷汗。”

    所以他们就到了辣椒巷。

    辣椒店傍晚的时候,正是晚饭的时候,辣椒巷里充满了辣椒的香气,家家户户菜锅里都在炒着辣

    椒。

    在这些人眼中看来,吃饭时侯如果没有辣椒,简直就好像走到路上不穿裤子,一样不可思如果你从来不吃辣椒,最好就不要走进这条巷子,否则你的眼泪立刻就会被辣出来。

    屠强正在偷偷的擦眼泪。

    他猜不出胡跛子要带他们到什麽地方去吃饭?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条巷子里会有饭馆。

    他简直不能想像有人会到这种地方的饭馆子里来吃饭。

    但是这时候他已经看见了一家饭馆。

    一家很小的饭馆,门口挂着十来串鲜红的辣椒,当做招牌。

    所以这家饭馆就叫做“辣椒店”。

    辣椒店的掌柜,是个矮小臃肿的胖子,姓朱,天生的好脾气。

    巴算有人当着他的面前叫他“猪八戒”,他也不会生气。

    如果你一年前曾经到过城里最贵的那家大酒楼“寿尔康”去过,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。

    因为这家辣椒店的掌柜,正是当年“寿尔康”的大老板。

    拜他自已说,他垮得这麽快,就是因为去年四月间发生的那件惨案。

    叁个专程从蜀中赶来替他“帮忙”的老乡,忽然同时惨死在他们楼上的雅座里。

    自从那次之後,客人就很少上门了,“寿尔康”也就关门大吉。

    所以他只好到这里来开一家小小的辣椒店。

    这辣椒店生意居然还不坏,七八张桌子,居然有一半上了座。

    丁罢觉得最奇怪的是,那位一向讲究饮食的赌场大老板贾六居然也来了。

    他们刚坐下了还没有多久,贾六就来了,是一个瘦小陛乾,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年轻人陪他来的。

    他和胡跛子都见过这位实老板,贾六却装作不认得他们。

    那个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也叫了一样豆瓣鲤鱼,一样辣子鸡丁。

    贾六正低着头吃,辣得他满脸眼泪,满身大汗。

    丁罢被辣得更惨。

    他实在想不通,这些人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辣成这样子才觉得过瘾,更想不通胡跛子为什麽一定要把他们带到这种地方来。

    鄙是他不敢问。

    因为这是他们和胡跛子早已约定好的条件。

    胡跛子真不怕辣,不但每样菜都是特别“加重红”的,而且还吃生辣椒,喝烧刀子,脸上连一粒汗珠子都没有。

    鄙是丁罢却发现店里居然另外还有个人比他更不怕辣。

    这人是个老头子,腰身特别长,腰板挺着笔直,穿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,腰带上插着根很长的旱烟袋。

    苞他同桌的一个小伙子,却连一口辣椒都不吃,只吃了碗用清汤煮的阳春面。

    他们就坐在丁罢旁边的一张桌子上,丁罢的座位,正面对着这个小伙子。

    他年纪看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左右,长得眉清目秀,皮肤白里透红,简直就像是个大姑娘,而且此大姑娘还害羞。

    别人只要看他两眼,他的脸就红了,若不是因为丁罢早已注意到他的胸膛很平坦,也没有用布条纽紧,几乎要认为他是女扮男装的。

    现在他们已经吃完了,那老头子已经在抽他的旱烟。

    蓖人也都在陆陆级缤的结帐,店里已经只剩下叁桌人。

    除了他们这两桌外,贾六和那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也没有走。

    和气生财的朱老板,当然也没有催他们,却将门板上了起来。

    店已经打烊了,客人为什麽还不走呢?

    丁罢又在奇怪。

    店里忽然娈得很静,只有那老头子在慢慢的,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。

    贾六还是在不停的流汗,擦汗。

    丁罢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,只觉得这又小又破的辣椒店,忽然娈得说不出的阴森诡栩,彷佛很快就要有大祸临头似的。

    巴在这时候,那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忽然轻轻叮了声:“实老板。”

    贾六好像吓了一跳,立刻站了起来,陪笑道:“有何吩咐。”

    这位平日眼睛总是长在头顶上的赌场大亨,对这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居然特别客气。

    瘦猴子一样年轻人道:“我把你请到这里来,只想问你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实人道:“请问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“去年的四月,你是不是和赵无忌一起到寿尔康去的?”

    贾六脸色变了,道:“可是我”……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冷冷道:“我只间你是不是,别的你都用不着解释。”

    贾六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“那天你是和赵无忌一起走的”

    页穴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“你是不是亲眼看见他杀死那叁个人的”

    实“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“事後他自己有没有受伤?”

    贾六道:“好像没有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“你真能确定他没有受伤”

    页穴道:“我……我不能确定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道:,、付他。”

    实道:“我们那时….: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沉下脸,厉声道:“我只问你是不是?”

    贾六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年轻人看着他,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,缓缓道:他走了,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叹了口气,挥手道:“我的话已问完了,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贾六好像想不到自已这麽容易就能脱身似的,显得又又喜,站起来就走。

    朱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他,忽然道:“实老阅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?”

    贾六道:“什麽事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你是不是忘了付钱?”

    贾六陪笑道:“是是是,我付,一共是多少!”

    朱掌柜缓缓道:“今天这一笔帐,再加上去年的那一笔,一共是两钱银子,加一条命。”

    贾六脸色又娈了,道:“一条命,谁的命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就站在那里,看着他扬长而去,因为他就算受了伤,你们也不敢出手对“本来是你们想杀他的,可是,你们看着他笑眯眯的伸出手:“两钱银子请先付。”

    贾六脸色发青,立刻掏出锭银子,用力往朱掌柜脸上掷过去大喝道:“不必找了。”

    喝声中,他的身形已起,想从旁边的一扇窗子冲出去。

    鄙是,本来坐在柜台後那矮小臃肿的朱掌柜,忽然间就已住了窗口,笑眯眯的看着他,道“剩下的银子是不是都算小帐?”

    实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笑着道:“小帐九两八钱,谢了。”

    贾六一步步向後退,忽然间仰天倒了下去,无缘无故的就倒下去。

    倒下去後,身子还在地上弹了弹,就不动了。,再看他的脸,已经变得乌黑,舌头伸出,眼珠凸起,就好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勒断了脖

    小店里又变得很静。

    又矮又胖的朱掌柜,已坐回柜台,老头子还在一口一的抽着旱烟。

    丁罢和屠强也没有动,两个人都已吓得连眯都软了。

    子。

    他们一直都张大了眼睛在看,却看不出贾六是怎麽死的。

    那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慢慢的站起来,手里拿着双筷子,走到贾六面前,忽然伸出筷子,往贾六咽喉上一夹,夹起了一根针。

    一根此绣花针还小的针,针尖上带着一点血丝。

    贾六的咽喉上也沁出了一滴血珠。

    一根针,一滴血,一条命?/p>

    『美骱Φ亩菊耄每斓某鍪郑?/p>

    日日瘦猴子一样的年轻人看着筷子里夹着的毒针,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可惜,可日:::”

    他慢慢的走回去,把这根针在酒杯里洗了洗,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巾来擦乾净,再用这块布把这根针包起来,放进怀里。

    他连看都没有再看贾六一眼。

    他可惜的是这根针,不是贾六的这条命。

    丁罢和屠强手心一直在冒冷汗,实在很想赶快离开这里。

    胡跛子却偏偏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,神态居然还好像很悠。

    抽旱烟的老头子,忽然把烟管交给了他。

    胡跛子也不说话,接过来抽了一,又递了回去。

    老头子接过来,抽了一口,又再交给了他。

    两个人你一口,我一口,默默的抽着这旱烟,烟斗里的火光明灭,吐出来的烟雾越来越浓,两个人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开口。

    胡跛子终於道:“我等的人已经出现了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很好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今年他又一连掷出了十四把叁个六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想不到今年他的手气远是和去年一样好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只可惜他永远不会再有这麽好的手气了。”

    他接过旱烟,抽了一口,又递给胡跛子:“因为现在他当然已经是个死人,死人当然绝不会再有好手气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还没有死?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你没有杀他?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为什麽?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因为我没有把握确定他是不是去年那个人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你没有把握.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的样子已变了,连廖八都已认不出他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一个人的样子,本来就时常会敢变的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的武功也变了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你怎麽知道他的武功变了?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我去看过唐洪他们的身,从他们致命的伤口上,就可以看得出那个人的出手虽然狠,力量却不够足,力量不足,当然就不会太快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今年这个人呢?”

    胡跛子不回答,却转向丁罢、屠强:“你们站起来,让这位老人家看看你们的伤。”

    伤口并不深,所以他们很快就能够站起来走动,而且走到了这。可是在当时那一瞬间他们却非倒下去不可,因为那一剑正好刺在要他们非倒下不可的地方,非但分毫不差,力量也用得怡怡是要他们非倒下去不可的程度,一分也不轻,一分也不重。

    旱烟袋却已灭了。老头子凝视着他们的伤口,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慢慢的打出火铰火石,燃起一根纸煤,点着了旱烟,才慢慢的问道:“当时你们是不是空着手的?”

    丁罢道: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屠强道:“我带着丧门剑,他带着雁翎刀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你们没有出手。”

    丁罢苦笑着道:“我们根本来不及出手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先中剑的是谁?”

    丁罢看看屠强,两个人同时摇头,道:“我们已记不清了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是记不清,还是根本分不出?”

    屠强看看丁罢,两个人都只有承认。

    他们并不是记不清,而是根本分不出,那一剑实在太快,他们就像是同时中剑的。

    他们甚至连那条腿先中剑都分不出。

    老头子忽然长长吐出口气,道:“好,好剑法?”

    他又把旱烟递给了胡跛子:“你看出了他用的是什麽剑法?”

    胡跛子摇摇头,道:“我只看出他用的既不是赵简的回风舞柳剑,也不是司空晓风的十字意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所以你就断定他不是赵无忌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沈默着,过了很久,才回答:“我不能断定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没有再说话。

    旱烟袋在他们之间默默的传递着,吐出来的烟雾更浓。

    在一阵阵闪动明灭的火光中,胡跛子额上彷佛已有了汗珠。

    又过了很久,老头子才缓缓道:“廖八你好像也没有带来,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我不能带他来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为什麽?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因为他已经被一个朋友带走了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道:“他那朋友是谁?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是南海张家七兄弟中的“玉面小孟尝』张有雄张二哥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,可是听见这名字时,眼角却在跳动。

    南海七兄弟的侠踪雉然很少出现江湖,可是他们的侠义,富贵、权势和武功,江湖中却很少有人不知道。

    尤其是这位张二哥,仗义疏财,千金一诺,无论谁,都会认为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。

    没有人愿意得罪这种朋友。

    老头子缓缓道:“你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,应该做的事,连一件都没有做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我不能做。”

    老头子又闭上了嘴。

    旱烟袋已经传到他手里很久,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再交给胡跛子。

    丁罢手里已经在为胡跛子捏着一把冷汗。

    他看过胡跛子的武功,他相信胡跛子绝对可以算一等一的高手。

    鄙是辣椒店里的这些人,每个人都彷佛是有一种神秘而邪恶的力量,可以随他们的意思来主宰别人的生死。

    他们好像随时都可以要一个人倒下去似的。

    夜已很深了。

    朱掌框忽然站起来,清了清喉咙,道“我不知道跛哥今天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赵无忌,可是,知道那天他一定受了伤。”

    抽旱烟的老头子不开口。

    瘦猴一样的年轻人也不开。

    那个很害羞的漂亮少侠当然更不会开口了。

    胡跛子看看他们,再看看朱掌柜,问道:“你有把握!”

    朱掌框道:“有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可是,当时你并不在楼上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当时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,可是我有把握断定他一定受了伤!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你凭那一点断定?”

    朱掌框道:“唐洪来的时候,我查过他的票市,他出门的前一天,才领到二十叁枚毒蒺藜,和十两叁钱断魂砂。”

    他又补充道:“他领到的两种都是第九品的,是缺哥发给他的票市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他跟上官刃到了和风山庄後,为了杀一个赵家的家丁灭口,已经用了一枚毒蒺藜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没有把那枚毒蒺藜起出来带走?”

    朱掌框道“据他说,那时时间紧迫,他已没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他杀的只不过是个家丁而已,为什麽要动用本门暗器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“所以我已按家规处理过他,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好,说下去。”

    朱掌柩道“除了那一枚之外,他身上只剩二十二枚毒蒺藜,十两叁钱毒砂还是原封不动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“事发前一天晚上,他要我们找人去赶制两个鹿皮手套,给老奶妈那一房的两个兄弟用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你答应了他?”

    朱掌柩点头,道:“因为他说他要对付的人,是赵简的儿子赵无忌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老奶妈那一房的人,怎会有本门暗器”

    朱掌柢道.“他把自己的毒蒺藜,分了十六枚给他们,要他们跟他前後夹击,一下子就把赵无忌置之於死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“後来呢”

    朱掌柩道“他们失手之後,我立刻封闭了那地方,一共找同了十五枚毒蒺藜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们发出的一共是十六枚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贾六和廖八当时也在场,是不是他们带走的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绝对不是,他们根本连碰都不敢去碰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所以你们判定少掉的那一枚毒蒺藜,一定打在赵无忌身上了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而且他走得也很匆忙,有人看贝他一走出去後,脚步就走不稳了,还有人说他的眼睛已发直。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又道:“奇怪的是,几天之陵,又有人在九华山下的太白居看见了他,後来力哥和猛哥到那里找,竟然一去就没有再回来。”

    胡跛子道:“他既然已中了本门暗器,为什麽还没有死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“这一点我也想不通。”

    日日现在丁罢和屠强当然都已明白,这辣椒店里的人,除了他们两个外,都是一家的。

    胡跛子既不姓胡,朱掌柜也不姓朱,显然都是蜀中唐家的人。

    蜀中唐家的毒药暗器,他们当然是早就知道的,但是他们却想不到唐家的组织也如此严密,派出来的每个人好像都很不简单,所有的行动都能配合一致亡那瘦猴子般年轻人的出手,已令他们吃惊,这位朱掌柜的仔细,更加使他们佩服。

    一直在抽旱烟的那个老头子,一直安坐不动,稳如泰山,就凭这一点稳定的功夫,已经可以看出这个人一定更不简单。

    除了那个害羞的漂亮小伙子外,现在每个人都已把自己的任务交代清楚。

    胡跛子的任务是监视廖八,等那行运豹子再次出现。

    瘦猴年轻人的任务是对付贾六。

    朱掌柜的任务,是潜伏在这里留守连络。

    他们有的能达成使命,有的却失败了,不论是成是败,都要作一个报告总结。

    作结论的人,应该就是那位一直在抽旱烟的老头子,但是他也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难道他也在等人?

    他等的是谁?

    四丁罢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,觉得这老头子并不是真正的主宰。

    真正的主宰一定是另外一个人,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。

    只有这个人,才是真正能决定别人生死命运的人?

    从一开始,这个人就在控制着这里所有的一切。

    每个人都要把自已的行动报告给这个人,再等他裁决。

    这个人是谁?为什麽他们一直都看不见他?

    丁罢的心在跳。他已隐隐感觉到,这个人现在就要出现了。

    夜更深,外面忽然刮起了风,风次着破旧的窗纸,“噗落噗落”的窖老头子还在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,一闪一闪的火光,照着他棺材板一样的脸。

    风吠不进窗户,烟也散不出去。

    辣椒店里的烟雾更浓了。

    斑手烟雾迷漫。

    丁罢看见那个害羞的漂亮小伙子,好像已经有忍受不了的样子,忍不住要哼哼。

    他不抽烟,不喝酒,不吃辣椒。

    难道他也不是唐家的人?奇怪的是,他刚刚一始咳嗽,这个烟瘾奇大的老头子立刻就放下了旱烟,而且用大拇指蘸了点口水,把烟斗里的火按灭了。

    漂亮的小伙子看着他一笑,道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也是轻言耙语,而且一口纯粹的京片子,丝毫不带川音。

    他掏出块雪白的丝巾,擦了擦手。

    他的手修长柔软,动作更是温柔如处子。

    丁罢看着他,几乎看呆了。

    丁罢并不是那种对男人也有兴趣的男人。

    鄙是看见这麽样一个美男子,连他都有点心动。

    这漂亮小伙子居然也看着他笑了笑,道:“我看得出你也不吃辣的,刚才一定没有吃饱。”

    丁罢既不敢承认,又不能否认。

    漂亮的小伙子道:“我请朱掌柜炒几样不辣的菜来,你们先在这里慢慢的吃,等我先跟他们说几句话,再来陪你们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是那麽温柔,态度是那麽诚恳,对一个陌生的人,也这麽体贴。

    丁罢怎麽能拒绝?

    掌柜已经叮人去准备不辣的菜了,但这漂亮的小伙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我真不懂,为什麽我们每天都有人做错事呢?”

    这句话他说得还是同样温柔,可是朱掌柜听了,脸上立刻有了恐惧之色。

    胡跛子额上的汗珠也更大更多了。

    这漂亮小伙子看着朱掌柜,道:“那天赵无忌出门之後,是往那边走的?”

    朱掌柜道:“往右边走的。”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道:“你右边一共还有几家店面?”

    朱掌柜怔了怔,道:“这个我没有算过。”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道:“我算过。”

    也连想都没有想:“你右首第一家是杂货店,第二家是当铺,第叁家是卖古玩字画的”

    他一路说下去,一直说到:“最後一家是棺材店,大小一共是一百二十六家店面。”

    朱掌柜面上也冒汗了他到本地,已经有一年多了,这小伙子才来两天,对本地的事,却已比他更清楚。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又道:“那天赵无忌走出寿尔康的时候,午时才过,每一家店面都是开着的,每

    一家店里都没有,你有没有问过他们”

    朱掌柜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,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道:“我问过。”

    他慢慢的接着道:“赵无忌走到第十八家肥脂铺的时候,已经快要倒下去了,那胭脂铺的老板娘亲眼看见的,她常常坐在柜台後面看外面的男人,因为她的丈夫另外还有叁个小老婆。”

    连这种事他居然也调查得很清楚,朱掌柜又吃惊,又佩服。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又道:“那时候正是春天,好像每个人都不愿死在春天里,所以那一阵棺材店的生意很不好,伙计和木匠都在店里玩纸牌,有个小木匠输光了,正站在门口生闷气,正好看见赵无忌从门口走过去。”

    那个小木匠姓于,那天一共输了叁钱五分银子。

    那天他们的店东正好出门,所以他们一吃过饭就开始玩牌。

    拜那姓于的小木匠说,赵无忌一转过街角,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。

    那人身材很高大,长得很凶猛,不但认得赵无忌,而且好像还是特地来找他的,立刻叮了辆马车把赵无忌带走了。

    每个细节,他都调查得很清楚,最後还下了雨点结论:赵无忌确实中了我们一枚毒蒺藜,一走出寿尔康毒性就已发作。

    把他救走了的人,就是我们从川中一路钉下来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现唯一的问题是:中了唐家暗器的人,一个对时内必死无疑,赵无忌为什麽还能到九华山去?为什麽还没有死?

    日说完了这些语,这漂亮小伙子就看着朱掌柜,等着他表示意贝。

    朱掌柜却已听得满身冷汗,连丁罢和屠强都听呆了。

    他们本来一直觉得朱掌柜已经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,但是现在和这漂亮的小伙子一此,朱掌柜就真的像是个猪八戒了。

    日甲不辣的菜已经摆了出来,这家辣椒店里,不辣的菜居然也炒得不错。

    鄙惜,丁罢和屠强已经吃不下去,就是吃下去,也吃不出一点味道来。

    因为这时侯朱掌柜已经躲在一个角落里,偷偷的去呕吐。

    他实在太害怕,怕得连苦水都已吐出来。

    抽旱烟的老头子迟疑着,终於道:“他的子女很多,家累旅重,..,还有一个姥母亲。”,漂亮小伙子道:“我知道。”打老头子道:“他虽然笨了一点,办事总算也已尽了心。”

    漂亮小伙子道:“我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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