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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月传奇 第九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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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 (第3/3页)



    花姑妈满满的为胡铁花倒了一杯酒,虽然是金杯,也只不过是一杯。

    一杯酒就是一杯酒,不是三杯,也不是三百杯。

    这一杯酒和别人喝的一杯酒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个杯子。

    连胡铁花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杯子。

    幸好他是胡铁花,他喝酒的历史已经有二十年了,喝醉的次数大概已经有四五千次,有时候他一天喝的酒甚至比别人一辈子喝的加起来都多。

    可是他喝了这杯酒之后,还是喘了半天气才能开得了口。

    “我的妈蚜”胡铁花大叫“你给我喝酒的这玩意几到底是个洒杯还是个洗澡盆?”

    花姑妈吃吃的笑,又捧起了个大酒坛好像又要替他斟酒杯的样子。

    胡铁花的眼睛立刻瞪得比牛弹子还圆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我会有什么别的意思?我只不过想再敬你一杯而已,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,要去办大事去了,虽然不是西出阳关,我也要劝你更进一杯。”

    花姑妈的声音温柔,笑得也温柔,笑容中居然还带着点淡淡的离愁。“劝君再进一杯酒,东海之滨无故人。”她说,“来,我也陪你喝一杯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没有故人,我也会回来的,何况那个老臭虫现在一定已经到了那里。”胡铁花苦笑,“可是我如果真的再喝这一杯,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花姑妈笑了笑“你认为楚留香真的会去?”

    “他说他会去,就一定会去,就算是上刀山、下油锅,也一定会去。”“要是他去不成呢?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去不成?”胡铁花又瞪起了眼,“如果他自已要去,有谁能不让他去?有谁能拦得住他?”

    花姑妈叹了口气“如果没有人知道他要去,现在他确实很可能已经到了那里,只可惜他有个朋友的嘴巴比洗澡盆还大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我是个大嘴巴。”胡铁花理直气壮,“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,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?”

    “你当然可以告诉别人,随便你要告诉谁都行。”花姑妈说:“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,他的麻烦也就越多。”

    她又吸了口气:“史天王的手下又不是吃素的,单只一个白云生,就已经足够让他吃不消了。”花姑妈说得很慎重“我可以保证,白云生的剑法绝不在当年的薛衣人之下。”

    胡铁花不服气,还要争辩;可是外面已有人通报,送亲的行列已将启程了。

    花奶妈忽然抱住了胡铁花;“这一路上凶险必多,你一定要特别注意,多多保重。”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“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妈,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宝贝儿子一样,你千万不能死在路上。”

    夜已渐深,江上已亮起了点点渔火,看来仿佛比天上的星光更亮。

    船舱里却仍是一片黑暗,石田齐彦左卫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,那个装着京都御守屋精制的火镜和火石的锦囊虽然就近在他手边,可是他并没有击石点火烧灯的意思。灯光是樱子带进船舱的。

    娇小的樱子仍着童子装,漆黑的长发娩成一对垂髻,闪亮着的大眼中充满惊奇:“只有先生一个人在这里?”

    “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。”石田齐的声音疲倦而沉郁,听起来就像是个刚跋涉过长途自远方归来的旅人。

    “楚留香呢?”

    “他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能走的?”

    “来者自来,去者自去,来来去去,谁管得着。”

    樱子睁大了眼睛显得更吃惊。

    “可是我刚才还看见先生以筷作剑,成青眼之势,楚香帅明明已完全被控制在先生的剑势中,怎么能走掉了呢?”

    樱子又问,“难道他能躲得过先生那必胜必杀的出手一击?”

    石田齐遥望着江上的一点渔火,过了很久,才悠悠的说:“他没有躲,也不必躲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根本没有出手。”

    樱子坐下来了,吃惊的看着他“先生为什么不出手?”

    “我不能出手。”石田齐说“因为我完全没有把握。”

    远方的渔火在他眼中闪烁,老人的眼中却已失去原有的光采。

    “当时他正在斟酒,我本来准备在他那杯酒倒满时出手的。”石田齐说“酒杯一满,他倒酒的动作势必要停下来,否则杯中的酒就要溢出,那一瞬间,正是我最好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樱子说:“在那种情况下,牵一发已足动全身,无论是酒杯满隘还是他本身的动作和姿势改变,都会影响到他的精气与神貌,只要他的神体有一点破绽,先生就可以将他刺于剑下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石田齐默然叹息,“当时的情况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后来有了什么特别的变化?”

    石田齐苦笑:“楚留香实在是非常人,他应变的方法实在令人想象不到。”“难道他那杯酒始终都没有倒满?”樱子说,“难道那壶酒恰巧在那一瞬间倒空了?”

    “你这种想法已经很好。”石田齐说,“可惜你还是想得不对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

    “如果那壶酒真的恰巧在那一瞬倒完,现在他已死在我剑下。”石田齐说“酒壶倒完,精气泄出,也是我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那壶没有倒完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酒杯也没有倒满?”

    “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樱子看着灯下的酒杯和酒壶:“他一直在倒酒,可是一直都没有把酒壶倒完,杯中的酒也一直都没有溢出来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我也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了。”樱子也不禁苦笑,“难道这个酒杯有什么魔法?”

    “酒杯无法,他的人却有法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法?”

    “循环流转,生生不息。”石田齐说“这八个字就是他的法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法?我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他以一只手持酒盏,只手持酒壶,壶中的酒流入杯中时,已将他左手与右手间的真气贯通。”石田齐说“真气一贯通,就循徊流转不息,杯中与壶中的酒也随之循徊流转不息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壶中的酒永远倒不完,杯中的酒也永远倒不满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气与酒两相在循徊流转,就把他的势造成了一个圆。”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先生一直都等不到出手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石田齐长长叹息:“圆如太极相,生生不息,我哪里会有机会?”

    樱子也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这么样一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人,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,这种事有谁会相信?”樱子苦笑:“可是现在我好像也不能不相信了。”

    石田齐沉默了很久。

    “你相信,我也相信,”他说“除了你我之外,最少还有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,可是我知道的确有这么样一个人,而且的确到过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先生没有看见他?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石田齐说,“就在我与楚留香以至高无上的剑意剑势互相对峙时,这个人就在无声无息中忽然出现了,在那种情况下,我根本没有分心去看他一眼的余力。”

    “他也没有什么举动?”

    “他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我们,一直到最后,才说了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──石田先生巳经败了,楚香帅也不妨走了,再这么样坚持下去对两位恐怕都没有什么好处的,对我却很有利。

    “对他有利?”樱子问:“有什么利?”

    “渔翁之利。”石田齐说“如果我们再坚持下去,他出手间就可以将我们置之于死地。”

    “楚留香不是常人,这其间的利害他一定能看得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一样能分得清,所以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罢手的。”石田齐说,“也就在那一瞬之间,这个人也已悄然而去”

    樱子痴痴的出了半天神,才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呢?”她幽幽的说“像这么样一个人,一定也跟楚留香一样,一定也有很多女人喜欢他的。不管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丑是俊,都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。”

    樱子说“女人总是会喜欢这种聪明人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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