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行刑日 (第2/3页)
不多,他究竟是谁?姜断弦竟然想不出。
在他的记忆中,似乎完全没有这么样一个人出现过。
又过了很久,白衣人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,用一种异常悲伤的声音说:“看梅花开得这么好,春天恐怕又要过去了,”他说:“为什么花开得最好的时候,总也是在它快要凋谢的时候?”
姜断弦忽然觉得有什么事不对了。因为他忽然又有了那种奇异的感觉。
他对这个神秘的白衣人连一点印象都没有,可是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他却仿佛听过。
他正要静下心来再想一想,白衣人却已慢慢的转过身来,面对着他,淡淡的对他说:“彭先生,一别经年,别来无恙?”
看到了这个人,姜断弦的瞳孔突然收缩,连他的心脏和血脉都似已跟着收缩。
他这一生也不知看见过多少让他吃惊的事,却从未有一件能让他如此震慑。
这个神秘的白衣人赫然竟是丁宁,竟是那个姜断弦前几天还亲眼看见他像猪犬殷在暗狱中挣扎,连求救都不可得的丁宁。
姜断弦当然想不到是他。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的。
这简直是奇迹!
四
丁宁的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,经年看不见阳光,使得他的脸色看来在苍白中仿佛带着种奇异的淡蓝色。
在遥远的西方,这是种贵族们独有的肤色,也是他们引以为做的。但是在丁宁的脸上看起来,却显得说不出的悲惨哀伤,说不出的诡秘可怖。
他静静的看着姜断弦,一双眼睛深得好像连底都看不见了,当然更看不见昔日那种明朗愉快,意气飞扬的表情。
可是现在他又是以前的丁宁了,他的眼睛又可以看得见,他的手又可以伸直,他的舌头又可以说出他想说的话。
最重要的是,现在他又可以像一个人一样站起来。
诸葛大夫究竟用什么方法使这个奇迹出现的?
“你是不是一直到现在还不相信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我?”丁宁淡淡的说:“我不怪你,因为这种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。”
“你是不是早已知道我会来?”姜断弦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可是你还没有回头,就已经知道来的是我。”
“那只不过因为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。”丁宁说:“十天前你到雅座去的时候,我只不过觉得你的脚步声很熟而已,可是今天我一听就知道来的是你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今天你有杀气。”丁宁说:“你一定进来,我就已感觉到。”
——只有在遇到对手时,杀气才会迸发。
十天前姜断弦看见的丁宁非但不是一个值得提防的对手,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。
“我答应替你做的事,已经替你做到了,我们昔日的恩怨,现在已了清。”丁宁说:“所以如果你想和我再一决胜负,我还是随时都可以奉陪。”
姜断弦没有再说什么,很突然的就转身走了出去,因为他不愿让丁宁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。
他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块老鼠的臭肉,只想赶快找个没入的地方去呕吐。
他走出门的时候,韦好客正好走进去,接着,他就听见丁宁用一种又愉快又感激的声音说:“班沙克,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法子救我的,可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直等到今天才来?”
姜断弦也想不通。
直到现在为止,丁宁还不知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。
他的死既然已是无法避免,韦好客和慕容秋水为什么还要瞒着他?
一个人在临死之前还要被人隐瞒欺骗,岂非是件很不公平的事。
还有一点让姜断弦想不通的是,他对韦好客提出的条件只不过是“要让丁宁像一个人一样走进法场”,并没有要求他们把丁宁完全复原。
丁宁既然已必死无疑,他们为什么还要诸葛大夫在一个快要死的人身上花费这么多心血?
诸葛大夫为什么肯做这种事?
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和秘密?丁宁既然已经要死了,死人当然不是陷害的对象,那么这一次阴谋要陷害的是准?
五
诸葛大夫是世家子,世代都是极负盛名的儒医,他在铁帘子胡同里的这一座宅第,虽然是在两百多年以前建造的,却丝毫看不出一点陈;日残破之处,让人只觉得它的建筑雄伟气象宏大。
可惜支持这栋巨宅的大梁已经断了。
“姜执事,小人当然知道您的身份,如果不是老爷真的有重病,怎么会挡您的驾。”诸葛大夫的老管家对姜断弦说:“这一点千万要请您老人家包涵,等老爷的病一好,立刻就会到府上去回拜。”
他说得不但客气,而且诚恳,只可惜姜断弦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
一向都很明白事理的姜断弦,今天居然好像变得有点不讲理,不管怎么样,都非要见诸葛一面不可,甚至还暗示那位老管家,必要时他不惜用武力硬闯。
老管家慌了,这一类的事他当然是应付不了的,在诸葛大夫家里,出面应付这种事的通常只有一个人一诸葛的如夫人,也就是大家都称为“二奶奶”的诸葛小仙。
诸葛小仙本来当然不姓诸葛,本来她姓什么根本就没有人知道,可是大家都知道八大胡同里头的一号红姑娘,就是小变成了诸葛家的二奶奶。
这位二奶奶当然是位极精明厉害的角色,姜断弦是在第三进院子中的花厅见到她的。
看到了姜断弦的脸色,她立刻就发现这位恶客是谁也挡不住的了,所以她立刻就说。
“姜执事,如果你一定要见我们家老爷,我可以带你去见他,我只希望你以后无论在任何情况下,都不要把见到他之后的情况告诉别人。”
这是个非常奇怪的要求,其中显然又藏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姜断弦虽然觉得奇怪,却不能不答应,等到他见到诸葛大夫之后,才发现这个要求居然是非常合理的。
姜断弦见到诸葛大夫时,他已经死了很久,连尸体都己僵硬冰冷。
每个人都要死的,死人并不奇怪,这位二奶奶为什么要姜断弦保守秘密?
“姜执事,我知道你是个见多识广的人,我想你一定能看得出我们家老爷是怎么死的?”
姜断弦当然看得出。
各式各样的死人他都看得多了,致死的原因如果很特别,死后通常都会有特别的征兆。
诸葛刚才看起来虽然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,但却绝不是累死的,他的脸已痉挛扭曲,而且呈现出一种诡秘的暗青色。
姜断弦一眼就已看出,他是被一种极厉害的毒液所毒死的。
“我们家老爷在刑堂耽搁了九天,一回来就死了,而且是被毒死的,这件事如果传出去,我们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恐怕就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了。”
二奶奶很平静的说:“所以我刚刚才会求姜执事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,我想姜执事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。”
现在姜断弦不但已明白她的意思,而且已经对这位二奶奶开始有点佩服起来。
“诸葛大夫和刑部里的人以前有没有什么恩怨?”姜断弦间。
“没有。”二奶奶断然回答:“绝对没有。”
“这次谁请他到刑堂去的?”
“本来我一直以为是刑部里一位姓王的司官,可是后来我就知道绝不是他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姜执事,你大概知道我们家老爷的脾气,凭一位司官,怎么能把他请到刑部去,而且一耽就是八九天。”二奶奶把条理说得很明白。
“现在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请他去的?”萎断弦又间。
“是慕容公子,慕容秋水。”二奶奶说:“他要我们家老爷去救治一个犯人。”
“你知道这个犯人是谁?”
二奶奶迟疑着,终于承认:“我听老爷说起过,这个人姓丁,叫丁宁,不但他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头极大,家世也很显赫,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怎么样!”姜断弦追问。
二奶奶又犹豫很久,才下定决心:“姜执事,我信任你,所以我才把这件事的始未都告诉你。”她说:“可是我也有些事要问你,我希望你也不要隐瞒我。”
”
她立即就间姜断弦:“听说韦好客这次是特地请你来处决一个江洋大盗的,不知道这个大盗是否就是丁宁?”
“是。”
“你认得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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