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二十回 逞愚鲁道台护大堤 屈心志督帅迎钦差
第二十回 逞愚鲁道台护大堤 屈心志督帅迎钦差 (第2/3页)
口不好开!”
彭学仁转着眼珠子思量移时,一拍手说道:“督帅,圣上不是赐你有尚方剑么?此刻用得着了!”一语提醒了靳辅,精神一振,大声喝道:“来!请天子剑,黄马褂侍候!”
因这些御赐物件都在衙中,忙了半个时辰,方预备停当。直等下乡的戈什哈回来报信,下游百姓已经撤出,靳辅方才摆了全副卤簿执事,也不坐大轿,只用一把金顶罗伞挡雨,头戴起花珊瑚顶子,九蟒五爪官袍外套一件簇新的黄马褂迤逦步行。后头四个校尉抬了黄罗伞架,供着天子剑,踏着泥泞不堪的土路走向西堤。只陈潢一人并无功名,随在后头一步一滑地跟着。
但事态的严重性出人意料。西堤上数千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!老百姓有的沿堤坐着啃干粮,有的跪在堤上喃喃念佛,有的一家子抱成一团取暖儿,还有不少人扶老携幼不断头儿向堤上爬。于成龙带着十几个衙役正在劝说着什么。靳辅看着,心里不由升起一团怒火:你于成龙竟敢拿百姓来违抗皇命!正踌躇着,于成龙早迎了过来。因此时的靳辅有代天行令的身份,于成龙一甩手便跪了,高声报名:“进士出身,钦命南京布政使,兼清河道员于成龙,恭见大人!”说完便叩了三个头,长跪听命。
“于成龙!”靳辅目中寒光闪烁,厉声问道:“你要聚众抗拒本督吗?”
“大人……”于成龙热泪夺眶而出,哽咽着叫了一声,下头的话竟说不出来。人群中一个老人跌跌撞撞过来跪在地上,满身泥水叩头泣道:“大老爷千万别冤了于大人,我们是听河督府的戈什哈说,老爷要决堤放水。于大人正劝大家向东边高处避水……”
陈潢看时,竟是黄苦瓜老头儿。再往堤上看,张春明、刘德良、刘印青这些人都在堤上,用异样冷漠的目光注视着靳辅,陈潢心里不由一阵酸楚。
听说于成龙也在劝众人离开这儿,靳辅有点意外,便缓了口气说道:“成龙请起。如此甚好,我们一同劝说百姓离开,好决堤放水。”
于成龙看来是又冷又累又乏,艰难地站了起来,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年,两条腿都在颤抖,拱着手团团作揖,叫道:“父老乡亲们,于成龙求你们了,退到东边去吧……”喊着,脸上已是热泪纵横。几千百姓见他如此,一片声号啕大哭着,慢慢移到东边石砌的大堤上。
“决堤!”靳辅见事情如此顺利。心中暗想,到底天威难犯——早知如此,省了多少口舌!一咬牙,简短地命道:“立即扒土!——于大人,振甲!请过这边来!”
于成龙没有动,只用呆滞的目光望着远去的人群,反向堤上一坐,说道:“决吧!”
霎时间似乎风也停了、雨也住了、河也不啸了。百多名亲兵戈什哈手持锸锹,十几个官员幕僚都像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怔住了。
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,坐在堤边的于成龙突然放声大哭,狂癫了似的一跃而起,扑上大堤,面向黄河跪下,双手张着喊道:“上苍!上苍!你不要百姓了?谁来祀奉你?你使劲下吧,使劲下吧……黄河啊,你使劲涨吧,使劲涨吧……淹死我于成龙,淹死我吧!”
“拖他下来!”靳辅强压着心中热浪,恶狠狠命道。
“喳!”
“谁敢?”于成龙噌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雪亮的裁纸刀,立起身来比着自己咽喉,“士可杀而不可辱,刑不上大夫!决堤你们自决,谁敢碰我,我立即自裁!”
陈潢眼见再延误不得,身子一跃,突然又站住了脚,用失神的目光看了看铁骨铮铮的于成龙,又回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靳辅、彭学仁和封志仁,嗓子像被什么堵了一下,吐出一口殷红的血。他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失声痛哭:“迟了,迟了……萧家渡,我的萧家渡呀!”
彭学仁已是第二次遇此情景,郑州知府因河决口赴水自尽,南京布政使铁心与堤共存亡,事虽不同其心则一,触动情肠,不觉泪如雨下,封志仁见靳辅闭目流泪,铁铸般站着一动不动,想起自家半世坎坷,依旧前途凶险毫无下梢,也是掩面而泣。一时间堤上堤下兵丁官弁竟一片啜泣之声。
当日傍晚,清江口黄河水位骤然下降,半夜便接到急报:萧家渡决口,减水坝工程十损其七。大水自北岸破堤而出,漫于河七十余乡,灌向运河西堤之外。
虽然全在意料之中,怀着一念侥幸的靳辅还是像被鞭子猛抽了一下,浑身打了个哆嗦,脸色变得雪白。他抹去头上冷汗,茫然看了看黑沉沉的大堤,只对守在身边的陈潢等咕哝了一句:“无事可做了,咱们回衙去,将这里的帐篷撤掉……”说罢,也不叫从人,头也不回下了大堤,踩着棉花垛般踉踉跄跄往回走。
彭学仁是过来人,倒显得洒脱,见封志仁欲哭无泪地望着靳辅的背影,陈潢兀自看着落潮的河水发怔,因笑道:“治河决河,自古如此。犯不着垂头丧气。走,回去吃顿饱饭,睡个好觉,听听消息儿再说。”封志仁点了点头,陈潢却道:“二位请先去,靳帅心绪不好,你们陪着说说话儿,我再看看。”
直到第二日辰牌时分,陈潢方疲惫不堪地赶回总督衙门。因见南京通政司常来送信的老齐坐在门房和几个戈什哈聊天儿,便知必有紧要消息,三步两步赶进来,见靳辅正在签押房里读什么东西,忙问道:“靳帅,有信儿么?”
“南京转来的六百里加急部文、邸报。”靳辅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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