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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 上册 第十章 高墙难隔亲伦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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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十章 高墙难隔亲伦念 (第3/3页)

却不迷魂,味道特别,各分基调,一时间绯心竟辨不出含有几味。

    一会的工夫,便有宫女捧了点心跟茶过来。绯心见这蛋皮酥,酥软鲜亮,薄皮通透,一时又心生感慨。三叔千里迢迢,只得捎些家乡的调料过来。雪清家在京中,其母获圣上恩准,可以不时进宫。虽然已经嫁进宫墙内,却依旧可以尝到母亲的手艺。所谓同人不同命,如此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雪清见绯心只是瞧着发怔,并不往嘴里放,以为她是小心谨慎,便先捧起一块放在嘴里,吃罢之后微眯了眼说:“在家的时候,妹妹就好这个口。如今家母每逢入宫,总捎些给我解馋。”

    绯心笑笑,也拿起一块,东西入口什么味道她没太在意,脑子里却晃着雪清刚才的话。打从绯心有记忆起,从未向母亲撒过娇。因母亲很早就说过,她是小妾的女儿,在家没有地位,万不能放纵心性,惹得大娘生厌。她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,父母爱什么她就爱什么。在家里,她是为了生母的地位而奋斗,在这里,她是为了乐正一家而奋斗。

    “听闻淮南风景秀丽,淮安城可也有名得紧。”雪清一时端了茶往绯心边上坐,“我爹说过,淮安有八大景,姐姐说哪里好玩些?”

    “呃,这个……”绯心看着她明眸动人,有如灵鹿,心中那莫名的艳羡再度涌上来,“其实我也没去过,也不好随便胡说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姐姐不就住在淮安城吗?哪里都不曾去过?”雪清真是有些吃惊,不由得瞪圆了眼看着她。

    绯心瞧着她清亮的眼神,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。那些她可以倒背如流的规矩礼仪此时竟无法说出口去。

    “姐姐莫怪,其实姐姐也听说了,皇上准备南巡。怕是要路过淮安呢,所以妹妹提前想知道点淮安的名胜。”雪清笑着说,“姐姐,你说皇上会带我们去吗?”

    南巡?绯心微忖,很快从刚才的不自在调整过来了。她也从常福那里得知了,这几天朝上一直在议。听说是去年就该起行,因事忙而暂止。她倒不是很在意是否带她去,一个是这事不见得坐实。即便坐实,路线也未定好,一切都言之尚早。她在意的是,如果皇上真是有心南巡,那秋猎拔选一事必要有变,那么也许堂哥的事情还有时间准备,不用过早地着急四处钻营。

    “南巡之事还未定,如何先定人选?”绯心笑笑,“妹妹也太急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我爹说,听那意思,八九不离十了呢!”雪清挑着眉毛,转转眼珠,“姐姐,现在皇上这般器重你,不如帮妹妹一把。我已经着人请皇上下朝过来,咱们一道求求皇上啊!”

    人常道宴无好宴,原来她是这个意思!绯心微笑着看着她,心里轻叹着。

    绯心看着雪清,这事皇上一日不下诏,便是听到什么也该闭嘴不语,哪里还有巴巴地去凑的理?雪清是从绯心整顿宫妃那里学了这一招,也想把她捎上,但绯心才没这么笨去兜揽这个。两码子事,南巡是国家大事,岂由得女人插嘴布划。便是要求,也该在此事落定之后。

    “妹妹既是请了皇上,那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叨扰。妹妹好生服侍就是了。”绯心瞧着这时间也不早,怕再撞上,索性也不说那么多,径直站起身来唤人,“绣灵,摆驾回宫。”

    雪清一见,忙拉着她:“姐姐急什么,再坐坐?”

    绯心也不管这么多,不着痕迹地拉开她的手:“我也出来半天了,等哪天妹妹得闲来我那坐坐就是了。”说着,扶着绣灵一瘸三拐地就走了。

    绯心刚出正殿,正与进来的云曦碰个正着。他没乘辇,也没打仪仗,甚至没有执路太监在头里清道,只是由汪成海撑着伞,两人一前一后绕进来。

    蒙蒙细雨,前些日子暖得很,以致春草勃发,如今沾了雨水,碧得喜人。雨花石径湿漉漉的,空气里都弥漫着清芬的草叶香气。他着天青色的绣龙常服,青衫与碧树相映,自是多姿。

    他乍见绯心,眼微是一睨,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。绯心也不知怎的,当时便觉得他那眼神里夹了刺。她跪下给他请安,心里暗自悔得很,这身衣裳太艳,妆也艳,怎么看也有点不庄重。

    他也不理,哼了一声便算应,迈腿就打她身边过。雪清见皇上来了,眉花眼笑地过来见驾,忙忙打发人蒸帕子上茶加垫子,瞧着他身上潮,想是沾了雨水,轻声说着:“皇上,不如把袍子换下来,臣妾熨熨,潮着怕再沾了寒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浮露罢了。”云曦坐在正座上,“贵妃腿脚都不利索,大雨天地还跑出来招摇,很是有兴致啊!”

    雪清见他面色不善,一时也不知哪里又惹了不痛快跑这里撒来了,不由堆了笑,小心地说:“皇上,臣妾与姐姐一道向太后请了安,便过来坐坐,闲话一起罢了。”

    绯心一听雪清帮她圆场,一时很是感激,忙忙地半屈了身应着:“臣妾是来与德妃妹妹闲话,正要回宫呢,臣妾这就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朕一来你就告退?”云曦的脸跟外头一样,阴得聚了一脑门的黑云。

    雪清一见云曦面上阴云密布,竟是从未见过的,一时也有些慌了,到绯心边上微一扶她,就势笑着:“姐姐方才听说皇上要来,还说有话要讲,怎的这会子要走?”

    绯心听她这话里有话,暗自叫苦不迭,本来这身打扮就不招皇上待见,加上自己拐个腿还跑来跟德妃套瓷估计更引了皇上的猜疑,只想着早早走了完事,如今两下一架她,让她进退两难。一时间她面僵身硬,脑仁都有些发疼起来。

    “皇上,方才跟姐姐闲聊。姐姐还夸这里的香好得很,当日行宫赐宴,偏是姐姐身体不爽利,也没来凑趣,如今也是无事,一人闷着,不如一起闲话好。”雪清说着,此时宫女奉茶。因今天阴雨天寒,上的桂花八宝,茶碗也比平时的稍大些。雪清亲自托了一盏向着云曦,巧笑嫣然,步如踏莲,眉眼含春,见云曦的面色微缓了些,眼看她的时候还聚了平日那种温和笑意,一时胆也大了,微嗔着:“皇上难得来臣妾这里坐坐,便是有什么烦恼,也先且抛开吧?”说着,微微一福,将茶递上前去。

    云曦接过来,拨着盖,看里头的东西:红枣,几片薄薄的参,熬成浓浓的艳紫,此时温度和宜,正好入口。他微微晃着茶,过了半晌站起身来,眼睨着边上的绯心:“贵妃自家便是会制香料的,哪里会夸别人的香好?听清儿说,你有话要讲,何以闭口不语?”

    绯心低着头,见他步子越发近了,喃喃地说:“臣妾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奏。”

    她还在想下句要怎么兜个随便的话题,突然整个人一激一抖,口里短促的一呼,差点没跳起来。一股潮热轰地一下,正顺着她的脖梗子流了一身。云曦面冲着绯心,手里还晃着半盏茶,眼中却闪烁如星。绯心睁大眼,惊诧霎时聚了满眼。她惊诧不仅是这突然的茶水泼身,更是因此时看着她的表情,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,他竟把茶水往她身上泼!纵是她能看出皇上对她着装不喜,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让她丢脸。她这般一想,心里又是尴尬又有点委屈,微一错身,脚底下又是一歪一痛,险些要坐下去。

    他一把伸出手来“扶”她,但在绯心眼里,那哪里是扶?他一边借着扶她,一边身子一倾,把剩下的半盏哗哗全泼上去。他还不解气,趁着两人身子一歪的当口,手上还抖了抖,那点渣子是一点没浪费,泼得绯心从领子到胸口,一大片的茶渍。有几个参片还凑趣一样地贴在她胸前晃晃悠悠!

    云曦这边得了手,借势把碗一扔,一脸可惜地叹:“哎呀,朕失了手。可惜了贵妃的一身新裙子!”

    绯心的脸又青又白,勉强去压心里的郁堵,垂了眼不再看他。云曦身后的雪清可能没看真切,过来的时候瞧着绯心这一身发怔。

    但绯心身后的奴才可都是瞧见的,一时也都吓了一跳,但此时也不敢言语,低头装呆。绯心看着自己的衣服,手都有点哆嗦了。他拿她撒气也好,怎么着都行,平日在掬慧宫里也就罢了,犯不着在莱音宫给她难堪!她是今天着装过艳,不大合宜。但用得着使这种小孩子手段吗?一口气堵得她是不上不下,额间青筋都分明起来。

    云曦一手提着她的胳膊,瞧着她的表情,此时他眼珠黑得吓人。平日见了他,死气沉沉一板一眼,张口规矩闭口条例,就差脸上刻着“精忠报国,生人勿近”八个大字了。如今见姐姐妹妹,马上妖娆多姿,袂舞蝶飞,艳光四射起来。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住在莱音宫呢!他此时也堵了一口气,恨不得把她衣服扯了让她穿不成!

    “是臣妾脚底下不稳,撞了皇上。”绯心低下头,深呼了一口气,声音拉得平平,“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告退回宫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离掬慧宫怪远的,雨下得紧,在清儿这换换便罢了。”云曦看着她身上一片狼藉,见她微微打着战,忽然开口道。

    雪清听了他的话,忙过来扶她,口里吩咐宫女:“愣着干什么?快去把本宫的新服找一身,伺候贵妃更衣。”这边绣灵贴近扶住绯心,也不敢多说什么,搀着绯心由宫女引着一步一拐地往侧殿去。

    因着皇上在,雪清不好去打发绯心,所以只让莱音宫的掌宫过去伺候。这边她过来陪云曦:“姐姐这衣裳好鲜亮,今天才上身的。臣妾瞧着都喜欢,真是可惜了。”她说着,偷眼瞧云曦,一见他闪烁不定的眼,突然有些发怔了。

    本来她是有点痛快的,绯心今天这身的确很扎眼,更是带出平日藏起的艳色来,但此时,突然心里又不安起来。她从未见过皇上脸色阴沉,云曦不管什么时候,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她莱音宫来。在她眼里,他是温柔多情,而且有时也很体贴。她一直以此得意,皇上从不向她发火,言语总是轻柔。但此时,她却瞧不懂了。他此时眼神迷离,表情诡异,不是喜也不是怒,唇角微扬,似是有些解气般的,但眉头微蹙,又像是怅惘。她说的话,他竟是完全没听到般的,她的不安在放大。皇上虽然在花丛之中流连,但她也明白不过是一时贪鲜,但此时,突然觉得,他真情流露。他眼里没有眷恋没有痴缠,只是迷离而朦胧,不过就是这样的迷离而朦胧,让她觉得有些疼痛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绯心让绣灵等人又给搀出来了,换了身雪清新裁的宫装。丁香色的团花锦衣,大宽袖,对襟盘扣修窄腰身,微挖半环领,下头是一条拽地的大撒叶裙子,绣着一朵白牡丹,枝叶开展伏满裙裾。

    绯心在颈上系了一条银丝的绕脖流苏带。她起时穿的衣服是立的小荷叶领,如今领形,她立时发现有不妥,她锁骨附近一堆红印,这红印提醒她昨日的缠绵。这就是皇上,一时跟她如胶似漆,转脸就能一碗茶泼她满身让她颜面无存。

    绯心趁机把脸上的妆全洗了,但素面见君又失仪,便就着雪清的妆品随便勾了几笔,眉毛此时淡淡的,有如水色泼墨,却是别样的剔透晶莹。方才艳若桃李,而此时,却有淡渺如仙的飘逸。这裙子倒还合适,但衣裳有点紧,腰身还空出半寸,但胸口紧得很。

    雪清迎过来:“姐姐换好了,方才可烫着没有?”一边说着,一边向着她的脖子伸手欲抚。这流苏带是用来装饰头发的,绯心如今绕脖子上有点不伦不类。雪清凭着女人的敏感,就觉得她那有点乾坤,不动声色地就想抚。

    绯心哪里肯,微是侧头一让,伸手握住她笑:“没有,不过是沾在衣服上罢了。如今还饶妹妹一套衣服去,回来姐姐再裁一套新的还你。”说着,踱了两步向着云曦:“还请皇上恕臣妾失仪之罪。”

    “是朕失了手,哪里怪得贵妃。”云曦盯着她这身衣服,面上的表情格外地诡异,似是缓了缓,又似有些失望。他顿了一下,面色很快如常,开口:“刚才贵妃不是有事要说?一时又岔过去了,到底何事?”

    绯心直起身来,看云曦指了指边上的椅子,便谢了恩坐下,她实在也站不久。刚才她在内殿里更衣,心里也转了万八千,想不到这会子雪清还没张口,又把话题摞给她来说。看来雪清也不笨,知道这话头不好起。不过这段时间也给她准备了,绯心何等心思,哪里就让人随便绕进去:“回皇上,其实也不过是些后宫琐碎。刚才跟妹妹说起用度来,既然后宫需收敛些,臣妾等也认为,一直以来后宫奢费过巨,实在有违祖宗克己勤俭之训德。不如刹止奢靡之风为上。”

    云曦微微扬了唇,这只小狐狸,看来以后问话要连训带逼,半点时间不给才行,才这一会子,马上转了心思,套上大道理了。

    雪清是有点傻眼,真不知道绯心怎么一下子说到这上头了。缩减后宫开支?她还不嫌招人恨吗?况且今天又是贵妃来这里,若是皇上允了,真下了旨,回来她这莱音宫还不得让嫔妃们骂死!没给贵妃套上,又反过来让她套一手!

    “两位爱妃真是贤淑,堪为后宫表率。”云曦略歪了身,“朕也正好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,此事不过是初与姐姐商议,具体还要从长计较。其实后宫不比民间大门户,所谓天家一动,万民逐风,若是过于苛减,恐致引人以为内府空虚,更生其他事端。”雪清一见皇上这态度,有些急了,马上开口说着。

    绯心就是随便编排一个,她之所以说这个,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的缘故。见皇上这意思,好像太奢华的东西他也不喜。这套华锦也的确造价非常,上缀明珠宝石过百余,难怪他会不高兴,绯心细想也觉得不太妥。但减省用度,哪里是一说便成事的?先不说宫里上上下下过万人的开支,光宫殿的维护修缮每年就需要大把的银子,所谓天家颜面,过于俭了,别说外国的瞧了不成样子,便是百姓瞧了,自然也会多想。但这套场面话是没错的,既可以表示她的贤德,其实也是暗里向皇上表态,以后不会再穿用太过奢艳之物,也算是个回还。

    至于雪清怎么应,那她不管,反正此时雪清肯定想不起来什么南巡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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