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1 暗涌 (第2/3页)
番大失血,要好好将养。”又对道士里坐在第一列正中的那位道:“这次勇郡王能醒来,全赖张天师法力,朕践行前言,就在京都给你修一座天下第一观。”
“皇上,韩越……”
景渊帝永湛瞪着永嗔,淡淡道:“韩大将军上午刚至,好在你醒了,否则朕都不知该如何向韩大将军交待。”他见永嗔还要问,又补了一句,“没带兵,又是你一桩大功劳。”
永嗔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。
景渊帝永湛在静默中坐了片刻,起身道: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告诉太医。朕前朝还有要事,改日再来看你。”说着向殿门外走去,快得就像一阵风。
守在殿门外的苏淡墨迎上来,抬头就见皇帝红着眼圈快步走出来,吓了一跳,忙低垂眉眼,一言不发跟在后面。
皇帝当先快步走了半响,像是再也忍不住了,猛地止步捏紧了拳头,恨恨道:“他实在是欺朕太甚!”像是对苏淡墨道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眼泪在憋红了的眼圈里打转,只死死不肯落下来。
苏淡墨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。他这一跪,身后两列宫女太监也都齐刷刷跪了。
景渊帝永湛独自立在悠长的甬道里,立成了一座孤寂的石像。
永嗔醒过来之后,又将养了半个月,该吃吃,该睡睡,反倒比从前看起来气色还好了。听说景隆帝做了太上皇,移居上阳宫;策封太妃们的典礼也要举行了,永嗔为了母妃,自然也要去观礼的。
韩越来见永嗔辞行,“臣来见京中安好,老主子也叫臣安心当差。如今见你伤也好了,这就回西北去了。”
永嗔道:“几时走?我去给你送行。”
韩越沉默片刻,道:“臣是个粗人,说话直。既然殿下选了这条路,今后与臣这等武将还是少些来往为妙。”
永嗔笑道:“咱们多年的交情,难道给你送行都不成了?你这一去西北,谁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?”
“太上皇与二哥福王自幼关系一般,倒是太上皇做了皇帝之后,两人关系比从前好了。只是福王一丝朝政不沾,寻访到他门上的官员,他连见都不见。福王放弃了权力,才保住了兄弟之情。”韩越大咧咧道:“殿下,您要是舍不下这么多年来的基业,当初就不该让太上皇写信,不,勤王之时就该自立。您既然选了另一条路,便该放的彻底。两条路都走,迟早要劈叉的。”
永嗔“喷”的一笑,他素来知道韩越看起来粗俗,却是个粗中有细的。他慢慢道:“我知道,身边人都有知道的,只是没有人能像你说得这样明白。”他顿了一顿,又道:“如今我只是养伤,再不插手朝政,难道却还不够?”
“不够的。”韩越耿直摇头,“即便殿下无心,也架不住旁人要把殿下架在火上烤。更何况,殿下真的无心吗?”
永嗔心中一颤,指着韩越笑道:“你这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。”打个哈哈岔开话题,又闲聊片刻便送走了韩越。
韩越走后不久,便是策封太妃们的典礼。
是日春和景明,碧空如洗。
永嗔在下面观礼,却见众太妃们挨挨挤挤,最后竟公推了淑贵太妃站在第一排第一位。如今太上皇的妃嫔里,自然以淑贵太妃为首。
司仪太监抖开了圣旨,才要宣旨,就被柳无华示意暂缓。
却见那柳无华亲自搬了一张雕凤的檀木椅,向淑贵太妃走去。
永嗔望了一眼坐在高台之上的景渊帝永湛,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淑贵太妃见这人搬椅子来给自己,倒有些受宠若惊。
谁知那柳无华到了跟前,客气道:“贵太妃娘娘稍退两步。”将那凤椅安置在淑贵太妃身前,回身朗声道:“这是先仁孝太后之位。”
淑贵太妃大感羞辱,粉面紫胀,强笑道:“是本宫昏了头,多亏柳大人点醒。”
永嗔将一切看在眼里,又向高台望去,然而始终逆光,看不清景渊帝永湛的神色,更无从知晓是否出自他的授意。他移开目光,盯住了柳无华,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底涌动的杀意。
谁知这柳无华却自己找上门来。
“郡王殿下,您伤也养好了,这里还有几桩差事要您出马,跟微臣一同处理呢。”柳无华笑道:“抄家可是个好差事。”
永嗔道:“本王养了这么久伤,你们这差事还没办完?”
“这是哪里话。郡王殿下您一受伤,皇上立时便要为您积福,大牢里斩立决的犯人都改成秋后处斩了。又怎么会大兴抄家之事呢?自然要等您将养好了。”柳无华笑嘻嘻的,“郡王殿下重伤才痊愈,只怕体虚,微臣骑马,给殿下备好了马车。”
“就算是要死了,你爷爷还是你爷爷。”永嗔冷笑,被他这样一激,再不肯坐马车,坚持骑马,然而到底体虚,上马之时就晃了两下。
耳听得柳无华嗤笑一声,永嗔马鞭挥出,精准地甩在柳无华左眼皮上,从上向下划出一道血痕。
柳无华大惊,忙闭眼后退,从马上倒栽下来,摔了一个狗吃屎,好不狼狈。
“抱歉,伤后手滑。”永嗔冷笑一声,打马先行。
侍从簇拥着柳无华,“大人您没事儿吧?”
柳无华抹了一把眼皮上的血,挣开侍从的搀扶,遥望着永嗔离开的背影,阴狠道:“阎王都不收的狗东西!”
抄家是个肥差,却不是美差。
被抄检的府中,无不是人哭鬼嚎,世情百态,看得人心中生寒。
到了贾府,永嗔打眼就见府门前停着林府的马车,莲溪问过车夫,原来是贾母昨夜发病,林家小姐放心不下亲自来探看。
永嗔自从西北回来后,就诸事缠身,心绪也不好,竟不知黛玉近况,此刻见了林府马车,才知她已经回京,想来该是安好。至于贾母这蹊跷的病,倒是不好说。
之前永嗔受伤养病,该抄检的府邸都只围而不入,家家都知道要坏事儿了,只能进不能出,然而到底会坏到什么程度却是谁都拿不准。尤其是女眷,一来不清楚自家牵涉忠郡王永沂谋反之事有多深;二来也不清楚新皇帝是严酷还是仁慈。听闻朝堂上,新皇帝免了永沂的死罪,都倒是个仁慈的;谁知半个月过去,又传出了永澹与永沂的死讯,说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,谁又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?
如今的贾府,最稳固的依靠竟只有林府。王子腾那九门提督,参与谋反,早下了大牢,定了死罪;史家也是不清不楚;薛家更指望不上。贾府大女儿贾元春原是做了十六皇子永沂的庶妃,如今忠郡王坏了事儿,这贾元春也被发还本家,整日以泪洗面。那宝玉在上书房相熟的,也都是从前坏了事儿的五皇子永澹的儿子们。数来数去,竟只有林府林如海从前做过十七皇子勇郡王的师傅,虽只做了不到一年,到底是个善缘。
更何况,忠郡王谋反之时,贾府是跟着一起的,只黛玉因为湘云的提醒逃了出去。此后的事情,贾母虽然不清楚,却也知道这个外孙女儿,是如今贾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了。
这道理贾母懂,永嗔也懂。
所以他说贾母病的蹊跷。
“你在前院搜检。”永嗔看着柳无华脸上的鞭痕,露出笑容来,“本王与这家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,少不得要去抚慰一下……”他见柳无华要反驳,又道:“况且这家老太太是太上皇的乳名,就是当今皇帝,当日也曾带本王一同来探望这家老太太的。柳大人还有话说?”
见他搬出景渊帝永湛来,柳无华只得忍下去,笑道:“郡王请便。”
永嗔来到后院,女眷得了消息都避到屏风后面,只贾母歪坐在太师椅上。
“老太太受惊了。”永嗔安抚道:“皇上的旨意,只是搜检物品,不动人的。府上若是与永沂有关的信件物品,还是及早交出来的好。皇上必会开恩的。”
贾母听说只是抄检物品,便念了一声佛,连连道皇上圣恩。
永嗔道:“府上公子呢?”
这问的是宝玉。
贾母神色一变,道:“实不相瞒。这孽障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出事儿前,他父亲才为他跟戏子来往之事下死手打了他一顿,这孽障挨了板子倒长了气性,如今府中被围,也无处寻他去。”
永嗔只宽慰她。他本就是个人精,如何会信贾母这话?怕是出事儿前得了消息,怕有不测提前将命根子宝玉给送了出去。
一面是拼着合家人受罚也要送出去的宝玉,一面却是诈病也要骗来挡祸的黛玉。
永嗔道:“本王见林府马车也在,可是林大人来了?”
贾母道:“实不相瞒,是老朽不中用,昨夜急病了。老朽的外孙女儿听说,非要来探看……她是个极孝顺的……”
“如此。今日抄检,京中各处不甚太平,就由本王送林家小姐回去吧。也免了老太太担心。”
屏风后一阵骚动。
这世道固然有男女大防,却也抵不过权力。
故而贾母竟不敢阻拦。
然而屏风后却听黛玉细声细气道:“郡王殿下好意。民女担当不起。今日抄检,民女暂住外家便是。”
“怕什么?”永嗔走向屏风,大有要绕过去的意思,“顺路送你一趟,值当什么?”
却听屏风后又一少女道:“郡王殿下自是无惧。然而世情如此,女子艰难,万望殿□□谅。”听起来颇有英气,该是探春。
黛玉亦道:“还请殿□□谅。”
“若有闲言碎语,本王娶你便是。”永嗔叩击着那屏风,“还不出来?”
满室寂然,再无人敢出声。
屏风后一阵窸窣,披着红斗篷的少女缓缓转出来,兜帽遮颜,一声不吭对永嗔行了个屈膝礼,便再无动作。
永嗔对着贾母略一点头,便向外走去。
到了院子里,永嗔回头,却见身后的少女已是红了眼圈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永嗔讶然,“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?”
黛玉只是摇头,又要拉起兜帽遮住眼睛。
“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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