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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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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百五十三章 (第2/3页)

动物磨牙的声音,就是从这洞内传出的。

    陆山咽了口唾沫,将船靠岸。

    然后抄起东西下船,先将网布置于洞口边,做了个简单搭建,随后他拿起铲子,开始挖掘。

    每一铲土被掀开时,陆山的呼吸也随之一顿,因为他不清楚,里头的东西到底何时才会蹦出来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陆山脚下的泥土开始陷落。

    他马上一个飞跃,跳开了这块区域。

    浓郁的死倒气息出现,一个头发蓬乱浑身上下都被烂泥包裹的女性死倒,出现在了陆山面前。

    在这死倒后背上,还趴着一个男婴,也就不到一岁的样子。

    男婴闭着眼,双臂紧紧抱着女死倒的同时,还在对着它脖子开啃,先前那“咔嚓咔嚓”的动静,就是源自于他的啃食。

    陆山攥紧手中黄河铲的同时,目露惊愕:“死倒产子?”

    但很快,他就又发现了不对劲,死倒不停地伸出双臂,企图去抓挠背后的男婴,极尽狂躁愤怒。

    只是因为这头死倒的双臂关节处似是被钉入过钉子,所以她的肢体无法正常展开,实在是拿背后那个男婴没有办法。

    但事实是,那个男婴能在这种局面下,哪怕是被带入泥泞的地洞里,依旧没被甩下来还能继续啃食,足可见其非比寻常。

    死倒看见了陆山,它向陆山扑来,似是想要将自己正承受的火气,寻一个人来发泄。

    陆山没有硬拼,而是选择与其周旋。

    最终,他寻了个空档,将一袋子黑狗血洒向了死倒,死倒发出了惨叫,身体颤抖。

    死倒背上的那个男婴,也一样发出了惨叫,他睁开了眼,双眸里全是灰色。

    似乎是黑狗血对其的伤害反而激发出了男婴骨子里的凶性,他更为狂躁地撕咬其死倒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吧嗒!”

    死倒的脖子裂开。

    陆山趁势上前,对着死倒脖子就是一削。

    “啪。”

    死倒脑袋彻底掉落,其尸体也随之倒下,身体开始化作脓水。

    男婴也落了下来,滚到了陆山面前。

    陆山低头,看着男婴,男婴像是吃饱了,将右手大拇指放入自己嘴里,很乖地吮了起来。

    而且,男婴眼睛里的灰色正逐步褪去,显露出了寻常人的眼眸。

    他看见了陆山,一边继续吮着手指一边翘起嘴唇,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爷爷……爷爷……爷爷……

    陆山面无表情地举起铲子,对着脚下的男婴:

    “你这怪胎,留你不得!”

    润生眼睁睁地看着铲子狠狠落下,紧接着,他听到了自己脑袋被拍烂的脆响。

    “呼……”

    润生忽然惊醒,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灶台后面,灶台里还在燃着火。

    原来是一场梦啊,爷爷怎么可能会杀自己。

    润生习惯性地往灶台里加了一点柴火,水烧开了,可以放肉了,其实早就应该放的,没想到自己居然烧灶时打了个盹儿。

    起身,拿起瓢,揭开盖子,给锅里又添了一些水。

    打小,他家里就极少吃肉,断顿那更是常有的事。

    记忆里,往往只有两种情况下才能痛快吃肉,一次是自己和爷爷刚干完一件活儿,拿了捞尸钱,当晚爷爷是会去给自己割肉,好好犒劳爷俩,但也只限当天当晚,因为第二天爷爷就会上牌桌,然后把钱输光。

    另一种情况就是要去李大爷家时,爷俩每次都摸着日子,提前两天就开始不怎么吃东西,把肚子彻底饿瘪了才去,这样就能去李大爷家大吃特吃。

    李大爷每次都骂他们俩是饿死鬼投胎,一边又继续把吃食端上来,让爷俩吃个尽兴。

    所以,每次要去李大爷家时,润生都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心起来,比等着过年都高兴,因为过年时打牌的人多,自家爷爷去“送钱”的对象也多。

    肉,肉,肉呢?

    润生拍了一下自己脑袋,记起来了,肉被自己处理好了,放在院子里的门板上。

    哎呀,打瞌睡误事,可不能被路过的人给偷了或者被猫狗给叼了。

    润生赶忙跑出门,来到院子里。

    一大摞肉,切得很是整齐,是自己的节作。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

    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门板上,还插着三根香,现在已经燃了一半,他隐约记得,应该是切肉时,自己嘴馋了,就闻闻香先过过干瘾。

    生肉倒不是不能吃,但爷爷还没回来,自己可不能先开嘴。

    就是,爷爷怎么还不回来?

    按理说,这个点了,他的钱也该输光下桌了才是。

    润生走到门板边,忽然留意到门板下面堆放的带血的衣物,是自己爷爷的衣服。

    糟了,自己切肉时没留意到,把爷爷衣服弄脏了。

    他们爷俩,笼统就一人两身能穿出去的衣服,其余的,都是顾头不顾腚,家里头躺床上自己穿穿行,穿到外头去那就是耍流氓。

    润生正准备弯腰去捡衣服时,却留意到门板上摆着一颗圆乎乎的东西。

    自己是买了一头猪还是一头羊回来来着?

    好像上个活儿,雇主给了不少,回来的路上,爷爷的嘴都差点笑歪了。

    润生眨了眨眼,爷爷常说自己脑子不好使,容易被人骗,这的确是真的,自己这才多大啊,记性就已经变得这么差了。

    伸手,抓住那个圆乎乎的东西,将它调转过来。

    虽然被做了处理,还被烤过削过,但当它面对自己时,润生还是一眼瞧出了,这是自己爷爷的头!

    润生瞪大了眼睛,双目中血丝快速填充,迅速浓郁到似要滴淌出来。

    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脸,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,而这时,脑海中则不断浮现出自己处理这一摊肉时的记忆画面。

    “啊!!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阿友,庙里,不是你能来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叫我师父,你虽然是我师父的孙子,但你不合格,你不配成为官将首,我也不会收你为弟子。”

    林书友跪伏在庙门前的台阶上,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站着的老人。

    可原本慈祥的爷爷,却在此时声色俱厉地斥骂道:

    “我没想到我林家竟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天生坏种,别人想成为乩童不合格,至多是无法感应到大人们,而你,竟然能引得大人们发怒!

    你不是我孙子,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你给我滚!”

    林书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庙门。

    成为官将首,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,现在,这个梦想破碎了,他的天,也塌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他走走停停,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在老街里窜来串去,一直走到了天黑,他走不动了,在墙角处蹲了下来。

    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各种阴神名号,手里也在比划着游神时的姿势动作。

    “着火了!着火了!着火了!”

    有人开始呼喊。

    林书友浑然不觉,继续发着自己的愣。

    “庙里着火了!”

    “庙里着火了!”

    林书友侧过头,看向外头,他看见了火柱子,升得很高,他的视线,开始重新聚焦,他认出来了,着火的地儿,是自家的庙!

    他马上爬起来,疯了似的开始奔跑,一路上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,换做以往,他绝对会马上诚恳道歉,但现在,他已经全都顾不得了。

    谁敢阻拦在他前面,他就把人推开,前面的路不通,他就翻身上围墙。

    明明已经筋疲力尽的他,这会儿又因为家中庙里的这场火,被榨出了新的力气。

    那座庙里,不仅有师父和师兄们,还有自己的家人,大家平时都住在庙里。

    越靠近火场,身边的人越少,也没看见有人来救火。

    只是,这些细节,林书友是不会注意到的。

    他跑到庙门前,里头的火势正凶。

    林书友一脚踹开了庙门,他很希望里面的人早已都跑出来了。

    可刚进门,他就愣住了,火是还在烧,但地上躺着的师兄弟和家人们的尸体,分明不是被大火烧死的。

    有的被人打穿了胸膛,有的被人拧断了脖子,有的更是被拦腰以蛮力扯断成两截。

    就在自己正前方,在主庙屋前的台阶上,林书友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,一只手,将自己爷爷给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爷爷开了脸,证明他起乩过了,可即使如此,也依旧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到底是谁,他到底有多可怕?

    爷爷的脖子被掐着,此时只能艰难地扭过一点点的头,看向自己这里,血沫子不断从爷爷嘴角里溢出:

    “阿友……快跑……”

    男子一只手一直抓着爷爷的脖子,此时他另一只手伸出,抓住爷爷的脑袋,就这么一拔。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爷爷的脑袋,就从脖子上脱离,无头的脖颈处,鲜血汩汩溢出。

    “爷爷!”

    男子很是随意的,将爷爷的脑袋丢弃,然后向大门处走来。

    四周的火焰想要向他靠拢时,都被他身上吹出的气浪推开。

    林书友冲向男子,刚到对方身前,就被一股强横的气息扫飞。

    他趴在地上,一边吐着血一边不甘地握着拳头拍打地面,他无法起乩,无法请大人降临,现在的自己,根本就没办法威胁到眼前的男人。

    男人继续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林书友恶狠狠地喊道:“我还没死,你为什么不杀我,为什么不杀我啊!”

    男人回答道:“因为你不是这座庙里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,我是,我明明是!”林书友面露狰狞地再次喊道,“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,为什么!”

    男人停下脚步,回头,先看向他,随后看向主庙里不断升腾起的大火,开口道:

    “冒犯龙王威严者,自当灭门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丰都鬼街,下着雨。

    小小的阴萌站在棺材铺门口,看着身前的雨帘。

    路上行人不多,有一个妈妈撑着伞,牵着自己女儿的手有说有笑地走过。

    小女孩走过去时,还扭过头,对站在店铺门口的阴萌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阴萌歪着头,看着她,没做回应。

    转过身,回到店铺内。

    最尾端的柜台,是一个用衣服裹起来的小柜,柜子的四个角,分别是两只手和两只脚。

    掀开最上层的衣服,显露出了玻璃,从上往下看,可以看见玻璃下盛放着的,自己父亲的脑袋。

    这个脑袋,一半腐烂,一半挂着皮。

    看见她,父亲的脸上露出笑容,看起来,很是狰狞。

    阴萌走向厨房,厨房架着两口大锅。

    她站上旁边的板凳,看向锅内,她看见了一个全身被煮得发胀的男人。

    然后,她又看向另一口锅里,在这里,找到了自己的母亲。

    两个人,都被炖得很烂糊了。

    就像当初他们俩漂浮在池塘里一样。

    阴萌转身离开,走入里屋,背靠着棺材边坐下。

    这里,是她童年最大的温暖来源,也是她少女时期,最长久的疲惫发散。

    里面躺着的,是一手将她带大的爷爷。

    她清楚记得,爷爷走的那天,她心里出现的那种轻松。

    不用每天再为他擦拭身体,不用每天再为他按摩以防止出现褥疮,不用每天露出笑容陪他说话,不用再继续守着这间根本就没什么生意的棺材铺。

    那一刻的放松,是真实的。

    可每每回忆起,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极强的负罪感。

    面对最疼爱自己的人,自己的真实反应,却是在一年、两年、三年……十年中,渐渐将其当做累赘。

    她庆幸于自己装到了结束,她罪恶于自己竟然真的在装。

    现在的阴萌,其实已经麻木了,渐渐对周遭的所有事情,失去了感知。

    其实,她真的没那么脆弱。

    她的母亲伙同姘头,杀死了自己的父亲,将父亲沉在水底。

    她爷爷也是后来才从晚上路过的鬼口中,得知的这件事。

    但在那之前,父母的感情就早已破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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