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一章 刘勘之 (第3/3页)
,范进跟在后面,人一进客舱,就见情形不大对头。那些书生一个不见,客舱里只有张氏兄妹三人以及刘勘之,似乎是个家庭聚会,自己这个外人没什么资格列席。那张姓少女与刘勘之大眼瞪小眼,一幅气势汹汹模样,一看就知,两人刚刚见面就又吵了起来。
两世为人的范进,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,一对特别优秀的男女,家庭反倒难以幸福。一个男神,一个女神,谁也不肯迁就谁,也就是这种情况。运气好的,会把这种吵架过成习惯,运气差些,就直接成了怨偶。张嗣修等人的神态,大概也是习惯了两人的争吵,见怪不怪。只是自己作为个外人,这个时候闯进来,有点不是时候。
少女一见范进来,立刻道:“范兄你来了就好,总算有个人能主持公道。范兄既然是广东亚魁,必是满腹经纶。小妹有一事不明,要在台前请教。请问范兄,宰予昼寝,当做何解?”
现在不是文会,即使真是文会,也不会有人用这种问题来考教什么。想来自然是张氏与刘勘之因为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,于自己兄长处得不到支持,就拉了自己来当救兵。看看刘勘之,再看看张氏,少女脸上依旧带着不服气的神情,显然是在方才的辩论中没占到什么优势。
居然为了这种问题争吵,而且还不肯让着她,这两人……真是中学生一样啊。范进心里暗暗有些想笑,但表面还要做出严肃的样子。由于不知道双方观点,自然没法找谁来支持,只能想一个较为独特的观点抛售出去,看看有没有效果。
宰予使孔门十哲之一,学问自然不差,但是根据记载,这人属于刺头学生,经常给老师找麻烦。比如反对守丧三年,又比如以仁者落井的两难论证来为难老师。至于昼寝,出自《论语?公冶长》:“宰予昼寝。子曰:‘朽木不可雕也,粪土之墙不可圬也。于予与何诛?’大抵是老师对他失望透顶的评价,但是以这种观点说出来,那还叫范进有什么意义?
他略一思忖笑道:“孟子去齐,宿于昼。有欲为王留行者,坐而言。不应,隐几而卧。宰予可以不论,总不能说孟圣也不堪,是以关键还在昼字解上昂。朱子云昼如字或曰当作画音获,也就是昼不能只当做白天讲。按《史记?田单传》:闻画邑人,其中画,就是齐西南近邑。宰予昼寝,“昼”亦当作“画”,音话,谓施画于寝也。礼,诸侯画寝。今以士人而用诸侯之制,是欲雕朽木而圬土墙也,侈而且僭矣,故夫子责之。不然,宰予为四科之贤,岂有志气昏惰当昼而寝之事?”
少女听着不住点头,等到范进说完,一把抓住他的袖子,向着刘勘之以及自己两个兄弟示威似地笑道:“听到没有,堂堂广东乡试亚魁,也说我是对的。这里的昼不是做白天解,而是做画解。”
刘勘之朝范进拱手示意道:“范兄,世妹为了这件事,与我吵了两天,甚至拉上世兄他们……去那个样子逛长沙。听了你这番话,这口气总算是可以消了。”
少女得意地一扬头,“人说两广烟瘴地,文墨不兴,今日一见也非如此,范兄于经义上的本事,怕是比你们还要高些。”
张嗣修问道:“范兄所解见何经典,出自哪位名师讲解?”
范进笑道:“二公子,这不是什么名师讲解,而是一位员外教我的。在我们广州啊有个员外很有钱的,但是最喜欢吹牛,他有个聪明的仆人呢,就负责为他圆谎。一次那个员外对人说:“我家一井,昨被大风吹往隔壁人家去了。”众以为从古所无。仆人就说:“确有其事。我家的井,贴近邻家篱笆,昨晚风大,见篱笆吹过井这边来,却像井吹在邻家去了。”一日,那员外又对人曰:“有人射下一雁,头上顶碗粉汤。”众又惊诧之。仆人立刻说:“此事亦有。我主人在天井内吃粉汤,忽有一雁堕下,雁头正跌在碗内,岂不是雁顶着粉汤。”总之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,因为仆人要指望富翁吃饭啊。我现在就在这船上,当然要顺着主人的意思,不过呢大小姐也要给我个暗示。下次如果要说雁顶着粉汤,一定要提前告诉我,否则我万一说成顶着麻团,就很麻烦了。”
他说的一本正经,房间里几人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,学术气氛当然无存。望着花枝乱颤的张氏,以及虽然在笑,依旧保持严肃作风的刘勘之,范进心中默默念叨着:名花虽有主,我来松松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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