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章 尸谏 (第2/3页)
的日子过不下去。在娘面前坚强点是对的,但是在叔叔面前,没必要苦撑。眼泪闷在心里,人会出毛病,花老在天之灵,自然希望你们母子平安健康,无病无痛,再说,如果你这个时候病倒,你娘不是更没办法了?你不在你娘面前哭是对的,但是在叔叔这里哭没关系,叔叔会为你保密,不会告诉其他人。”
于是,当范进到花家时,手帕都已经湿透,花继荫的眼睛也已经哭得又红又肿。家里进出的人还不多,一些街坊来看了两眼,但知道花正芳是横死,或是出于迷信或是出于其他的顾虑都不多待。只有侯守用忙里忙外,如同男主人一般应酬。
直到看见范进,他才抢步而出,将范进拉到一边道:“就只等你了。为师应酬这等事也不擅长,何况衙门里事情多的很,主要还是得靠你。嫂夫人,一会有事你只管吩咐退思,用钱用人都只问他要,不必客气。”
说话间他将范进拉到里间屋,小声道:“退思,你可知花老为何自尽?”
范进道:“弟子也在纳闷。花老纵然气他娘子瞒他消息,让他错过夺情之争,也犯不上寻死啊。难道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不想受病痛折磨,所以一死了之?”
“若是这样,为师就不必这么急着找你了。快看看这个。”
说话间,侯守用将一份奏章递到范进手中,“幸亏花老平素朋友不多,为师与他甚为相得,住的又近,所以沙娘子先来找我。这东西一旦落到他人手里,就麻烦了。”
范进展开奏章,见是花正芳上的一道遗章。他就是在写完这道奏章之后,悬梁自尽的。奏章上的字迹略嫌潦草,与老人平日里工整的书法大不相同,显然其在写奏章时,身体不似平日那么灵便。到奏章最后部分,更是字迹潦草,有些地方还写了别字。看的出,他在书写最后一部分文字时,身体其实已经到了非常痛苦的地步,完全是强撑着,把奏章的最后一部分完成。
范进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:一个病入膏肓的人,先是和妻子发了一通脾气,又不知走了多久,早已被病痛折磨而濒临崩溃的身体,无法支撑他长时间的行动。等他来到城隍庙,看着杨继盛神像时,身体想必已是难以维持。人在那种时候,精神是很容易出现幻觉的,看着杨继盛神像,说不定就会产生与忠臣魂魄交谈的幻象。
本来花正芳就是一个严苛又有些偏执的人,做了多年言官,对于工作以及信念的维护,已经超过他对生命的重视。平素里便不是很受欢迎的人,在被疾病折磨的时刻,更容易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孤独的侠士。在那间庙里,他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不畏权奸的杨继盛,所以写下这份奏疏之后,以最为壮烈的方式,向着不可能战胜的目标发起最后一次冲锋:死谏天子,尸劾张居正!
这份遗章,是对张居正的弹劾。其中既包括对张居正不肯丁忧的大力抨击,也有对他上任以来,任用私人,起居奢靡,独霸朝纲目无君上的弹劾。老人在平日里就有不少对张居正的不满,但是总归是考虑到朝政需要张居正维持,很多事没有说出来。或许在他看来,张居正虽然不好,但是眼下是最不坏的那个,除了他就没有更好选择,只好忍下来。
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,尤其是得知邹元标、伍惟忠因为反对夺情即将面临廷杖时,老人选择了爆发。大概是接受了错误的消息,以至于在花正芳的认知里,邹元标被捕要吃廷杖的原因是触怒权相而不是太后,所以对张居正最后的耐心也失去了,把所有的不满一发说了出来。
文死谏,武死战。
这话说说可以,真能做到的大臣凤毛麟角,花正芳这份奏章一上,无疑要开大明一个先河。自己千防万防,好不容易把焦点分散掉,又会马上被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,从而前功尽弃。
不管他说的是否有道理,以自杀的形式弹劾,张居正的日子只怕是好过不了。再者他上面说的都有理有据,证据详实,张居正的不检点处,基本都被曝光个干净。这些问题,有些是小问题,比如张嗣修中榜眼。但有些则是大问题,或者说未来会成为大问题的隐患。比如张居正的奢靡,张居正家里使费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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