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章 血腥 (第2/3页)
我在躺椅上一座,已经昏昏欲睡了,无力道:“肚子饿……”
肚子饿,却又吃不下,勉强咽了几口燕窝粥,便和裴铮分开,各自换晚上要穿的礼服。
我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,张开双臂让宫人伺候着更衣,小路子低声道:“陛下,易大人和苏大人来了。”
我睁开眼,说:“宣。”
仍是一身黑红相间的龙袍,下摆较窄,方及地。我抚了抚袖口,抬眼看向进来的两人。
“都部署好了吗?”
易道临稽首道:“西市杀手尽皆诛杀,一个不留,消息封锁住,南怀王见陛下无恙,必知事迹败露,如今朝中南怀王的人马已经被盯住了,宫门全闭,他们插翅难飞。”
半月来利用裴苏两党的互相攻讦频繁换血,彻底打乱了朝中局面,如今皇城内外的守卫已经彻底收回,兵权也在我手中,南怀王想活着出帝都,只怕没那么容易了。
大喜的日子,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血溅喜堂。
我转头看向苏昀:“城外如何?”
苏昀道:“已扣住南怀王的三千亲兵和宝船,截断所有出京路口。”
苏昀借出殡之机,拿着我的令牌和虎符出城调兵,反埋伏于南怀王埋伏的兵马,切断他的后路。
他本就掌握了南怀王大部分暗线,这些暗线由他自己来切断,再合适不过了。
除去南怀王,从此陈国就彻底摆脱了郡国并存的局面,普天之下,尽皆王土。
我长长松了口气,微笑道:“你们两个功不可没,事成之后,皆位列三公,共掌内阁大权。”
“微臣本分。”易道临俯首道。
苏昀垂眸不语。
我心中一动,又道:“除此之外,你们还有什么心愿,寡人定会帮你们实现。”
苏昀睫毛轻颤,稽首道:“请陛下准许微臣辞官还乡。”
我笑容登时僵住,冷然道:“苏卿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?在威胁寡人吗?”
“微臣不敢。只是经此一役,纵然百官不敢再提,但苏家背叛陛下在前,出卖同僚在后,在朝中难以立足。结党营私、以权谋利、欺上瞒下……窃国之罪,苏家虽九死难恕其罪,不敢再居高位,微臣不愿陛下难做,请陛下准许微臣辞官还乡。能保苏氏一族安然,微臣长感皇恩浩荡。”
我紧紧盯着他,他深深低下了头,让我看不见他的脸,他的眼,他的神情。
易道临眉心微蹙看着他,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和惋惜。
我看着易道临问道:“易卿家,以为如何?”
易道临回道:“苏御史言之有理,只是国失栋梁,着实可惜。”
苏昀道:“我大陈地域辽阔,不可知者数矣,苏昀愿游历四方,游学著书,弘扬国威于四海。”
他竟是去意已决了……
我忽地觉得悲哀,心头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,又疼又麻。
“你们苏家门生遍天下,但树敌也不少,一朝落败,保全容易,要安生怕是难了。寡人应承你,天子脚下,不会有欺压苏姓之人。”
苏昀撩起下巴,跪倒在地,弯下腰,额头轻触地面,说:“谢陛下成全。吾皇万岁。”
我拂袖转身,不忍再看。
“你们退下吧。”
门缓缓地开合,我忽地想起易道临之前欲说还休的眼神,心中一动,吹响了暗哨。
一个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落在我前方。
“去听听,易道临和苏昀都说了些什么。”
有个声音告诉我,我可能错过了什么……
“小路子,你在看什么?”出门前,我看到小路子扒在门边探头探脑。
小路子僵了一下,随即转过身面对我,吞吞吐吐道: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
我挑了下眉,哼哼两声冷然道:“你这是打算欺君吗?”
小路子被吓得跪倒在地,眼眶一红,委委屈屈地说:“小路子不敢,只是小路子真没看到什么……”
我看向他之前的地方,不出意料的话,应该是苏昀和易道临离去的方向。
“你在看苏御史和易大夫?”我疑惑地看着他,“看什么?看到什么?”
小路子扭扭捏捏的样子看得我忍俊不禁,在他肩上轻踹了一脚,笑道:“莫不是你喜欢上了哪个?”
倒像被我说中似的,小路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,口中却道:“陛下莫要拿小路子开玩笑了,小路子又不是女人……”
“喜欢又哪分性别、身份……”说到此处,我也忍不住摇头轻叹。说得容易,如何能不分……一年以前,或者更近,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我原以为,站在我身边的,会是苏昀……
终究是烟花易冷,世事难料……
我刚要离开,小路子忽地抢地磕头,拉住我的衣摆,眼泪啪啪落在地上。
我低头看他,疑惑地皱紧了眉头。
“小路子,你这是做什么?”
小路子却摇头不说话,脸涨得通红,眼泪溢了出来,憋着不肯哭出声。
“起来说话!”我厉声喝道。
他吓得脖子一缩,却也不肯站起来,我对左右宫人道:“扶他起来!”
他仿佛站不稳似的,哆哆嗦嗦。我狐疑地瞪着他,“小路子,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寡人的事?”
他摇头。
“那你为什么哭?”
他抽噎着,说:“小路子舍不得陛下……”
我笑了,“寡人还是皇帝,你还是总管,以后也还是这样。你舍不得什么?”
小路子仍是抽抽噎噎。“以后,陛下就是凤君的了。”
我抱臂笑道:“寡人以前也不是你的!”摇头轻笑,打趣他道:“真是个狗奴才……”却是忠心耿耿,也不枉寡人信他。
我见他哭成那样,便让他留在寝宫布置安排,另外带了几个宫人出行。
正是掌灯时分,这一夜的琉璃火比过去的每一夜都更夺目炫丽。火红的宫灯迤逦而去,明月当头,清辉红光交相辉映,最后一缕霞光消逝在天际,如流火落地,点燃了帝都万家灯火。
夜幕都被这灯火映成了一片火红,这黑红缠绵之色,却与我和裴铮的服色相似。
御花园中矮桌错落有致排列两侧,只有四品以上高官或皇亲国戚才能赴宴。歌舞起,琴乐大作。美人风情万种,霓裳羽衣翩翩起舞,开场便是一曲凤求凰。
凤兮凤兮归故乡,遨游四海求其凰。
时未遇兮无所将,何悟今兮升斯堂!
我听得面上发热,余光向裴铮瞟去,却见他好似心不在焉,便问道:“你也累了吗?”
裴铮回过神来,低头看向我,轻笑摇头:“不累。”
我犹豫了片刻,又问道:“你是不是怪寡人搅乱了这场婚事。”好好的喜事,偏弄得满城腥风血雨。
裴铮淡然道:“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。”
我松了口气,笑道:“那你怎么一直神不守舍的?”
桌底下,裴铮握住了我的手,指腹摩挲着我的掌心,我能感觉到他用力地握着,却又怕捏疼了我,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。裴铮微垂着眼睑,淡淡笑道:“等了那么多年,突然之间握住了,又患得患失,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。”
他说:“好像一松手就会飞走,一转眼就会消失。”
群臣盯着,我也不敢与他太过亲昵,便只是笑道:“你这也是婚前恐惧症吗?”
他笑着点头:“未必不是。”
南怀王坐于我右下首,诸侯王之中,以他地位最为卓然。一整个晚上他能笑容可掬,稳坐安然,一丝慌乱和异动也没有,仿佛西市那一场围杀并不曾存在。我的伏兵早已在潜伏在四周,他若不动手,这个晚上我便无法主动发难将他拿下。
我并不想破坏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,虽然感慨于老狐狸的沉稳和城府,但也不是没有松了口气。等到明日再动手,或许也不迟吧,毕竟他所有的明线暗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。明日朝拜,他仍然不能离京,而明日午朝,我便能以西市弑君的名义,擒拿南怀王。
刘相思啊刘相思……
我无奈地摇头取笑自己,果然还是太女儿心态,由着性情做事。本想除去裴铮,却动了心,不忍心。本想诛杀南怀王,又怕乱了喜事,舍不得。
“陛下想罢手吗?”裴铮忽然开口问道,“否则,该动手了。”
“暂缓而已。”我低声说,“且让他多活一夜。”我余光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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