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一回 (第2/3页)
仲四动手将绣件拿起来一看,却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,四尺高、两尺多宽的一幅明黄软缎,上绣五色云龙;最特别的是,上半段中间开着一个方孔。到发现同样的另一幅,仲四便明白了,至一幅软缎的质地、尺寸、颜色、花样,全都相同;同中之异在于花样是反的,龙头一个向左、一个向右。
“这是轿围”。
仲四的推断不错。打开另一口樟木箱,顶上面便是一个轿顶上的重檐,明黄丝线的流苏,又长又密,制作得非常精致。三个人相顾无语,眼中都有困惑之色。那姓朱的裱糊匠,十二岁由苏州随父进京,今年四十多岁,也算“天子脚下”的土著了,宫中规制,大致明白,心想明黄只有皇帝能用;而象这些“上用”的绣件,必归江宁、苏州、杭州三处制造承办,专差送进京来。何以这明黄软缎绣花轿围,是来自广东,且由镖局护送?这件事该怎么说,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好了。”终于是仲四打破了沉寂,“老朱,劳驾,归原吧!”
归原比揭开更麻烦,原来满浆实贴,有痕迹存在,须一丝不苟的照原样贴好,再用熨斗衬着净白布熨平烫干,最后还得拿蒲扇使劲扇,才能去除酒味,整整耗了半夜的功夫。
当周胡雄交镖时,曹震以接到仲四的密告;他不敢怠慢,立即赶到方观承家,细说经过。
“光是这件事,就能招来杀身之祸。真是愚不可及!“方观承长叹了一会,又问:“镖是交到谁哪里?”
“仍旧是怡王府的昌贝勒。”
“那就是了。”方观承点点头。
是有话没有说出来,曹震忍不住问:“这里头什么讲究?”
“昌贝勒是理亲王的‘内务府大臣’----。”
“怎么?”曹震失声相问:“连‘内务府’都有了?”
“不错。不过目前只设‘会计’、‘掌仪’两司。”
“这位---”方观承平举手掌,往上提升,这个手势指的是弘升,“最近常跟他见面吗?”
曹震自从跟弘升办事以来,破蒙赏识;但他常念着明哲保身那句成语,深怕惹祸,所以从端慧皇太子园寝完工之后,便跟弘升疏远了。不过行迹也不敢太显,偶尔走动走动;此时老实答说:“他倒是常跟人问起我,而我跟他最好不见面。”
“为什么呢?”
“这,方先生难道还不明白?”
“我知道。”方观承点点头:“你也不必太拘谨。反正王爷心里有数;天塌下来有长人顶,你不用害怕。”他接着又说:“你不妨找机会常去走走,看看他那里常有那些人进出。”
“好。我去找机会。”
等曹震辞去,方观承随即去见平郡王;细细说了曹震所作的报告,请示应该如何处理?
“自然要请旨。”平郡王面色渐行凝重,“快到途穷而匕首见得时候了。”
“我看,”方观承建议,“不如先跟十六爷谈一谈。”
“十六爷”是称庄亲王胤禄。在方观承看,它是皇帝最亲近、也最信任的人。贸然请旨,面奉的上谕倘有窒碍难行之处,便成困窘,如先跟庄亲王去谈,比较有商量的余地。方观承此一建议,经过考虑,自觉必能获得同意的,谁知不然;只见平郡王不断摇头,但隔了好一会方始开口。
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,你可千万个在心里。”平郡王坐了下来,招招手指着旁边一张椅子,是以方观承接座促膝,然后采用仅仅让他听得见的声音说:“皇上有个打算,万不得已要拿庄王作个筏子,所以有些事不能让他知道。”
“做筏子”也犹垫脚石之意,皇帝又何忍将胞叔而兼‘恩师’的庄王踩在脚下?方观承的骇异之心现于形色了。
“皇上也真是不得已----”。
平郡王跟方观承谈了好些外间连想都想不到的情形,说理亲王弘皙好几次自请独对,而在皇帝面前,动辄以“东宫嫡子”自居,倨傲轻慢,毫无礼貌。皇帝的涵养功深,竟视如不见,一切都能忍得住。“好几次,理亲王试探,他什么时候才能接位?皇上装作不懂,不接她的碴儿。有一会他居然当面锣、对面鼓得问了出来;‘你打算什么时候下逊位诏书?’你想,有这种事。”
“那么,”方观承问:“皇上怎么答他?”
“你倒猜一猜?”
“这是谁都猜不出来的。”方观承好奇心大起,“必是极妙的辞令。”
“也可以这么说吧!皇上答说:这件事你别问我,去问十六叔。他常劝我以社稷为重,别操之过急;你去问他,他说怎么办,我就怎么办。没有他的话,什么都不用提。”
方观承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,而且在心里反复咀嚼着,只是口中不作声。
“理王信以为真,对庄王可是巴结得很,三天两头去请按;跟庄王的几个儿子,特别是弘普,拉得很近。提到接位之事,庄王总劝他少安毋躁。可是看样子,理王已经迫不及待了。”
“他的心情,皇上当然也知道了?”方观承问说:“皇上打算怎么办?”
“我刚才不已经跟说了吗?”
方观承心想,逼宫太甚,皇帝会下重手。回答理亲王何时下逊位诏书的话,其实是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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